陈三爷接着霸气说道:“既来之,则安之!江湖上的人,对我们这类人,有个定义:赌徒!看不起我们,说我们好吃懒做、不劳而获,总之,就是搬不上台面!可这些人有没有照照镜子?他们虽然没有涉足赌坛,可他们也一直在赌啊!一次投资,胜算五成,他们就敢开厂,这不就是赌吗?一次战争,胜算不定,脑门子一热,就开打了,这不也是赌吗?一次感情邂逅,不知对错,脑子一懵,结婚了,这也是赌啊,赌上了自己的一生!人人都在赌,凭什么只骂我们是赌徒?”
“好——”众人疯狂地鼓掌。
陈三爷这番谬论,虽说有强词夺理之嫌,却道出了人生实质,不仅仅坐在赌桌上的才叫赌博,很多人生抉择,都是赌博,遏制不住自己的贪念和欲望,一脚踏出去,后悔终生。
明知一段感情不对,偏偏欲罢不能,草草结婚,惨了一生。
明明不是商贾材料,非要做生意,赔得一塌糊涂。
明知贪污必遭刑,却赌自己幸运,结果东窗事发,锒铛入狱。
明明是个癞蛤蟆,却赌白天鹅会垂青,最终倾家荡产,人财两空。
明知勾搭别人媳妇是高危行为,却赌对方不会发现,最终被堵在了床上,打得腿折胳膊折。
贪念一起,人皆赌徒。
陈三爷一番慷慨陈词,让众赌徒心悦诚服:这小子不简单,挺能扯几把淡的!
接下来,就是吃饭了。
豪华晚宴,满汉全席,一百多号人,满满地坐了十大桌。
都是硬菜,都是好酒。
陈三爷怕座次混乱,提前排好了编号,谁坐在哪里,都是编排好的。
本来,陈三爷告知了皮爷,想请皮爷也参加此次酒宴,最好是把青帮老大杜月笙也请来坐镇,但皮爷回绝了,说这个事,陈三可以自己做主。
皮爷没露面,只派了他的管家兼师爷——“骚爷”来了。
“骚爷”那张红烧猪蹄脸,通红通红地就进来了,更添加了全场的欢庆气息,这相当于过年了,这么一颗红烧猪蹄,晃来晃去,色香味俱佳,分明是年的味道。
就差挂起家谱,摆上香炉碗,上大供了。
陈三爷在四位美女荷官的陪同下,拿着酒杯,穿梭在各个桌子之间,频频举杯,以尽款待之谊。
这都是提前安排好的,珠珠托着酒盘,蓝月负责给陈三爷倒酒,而酒壶里的酒,都是做过手脚的,都是白开水。
陈三爷这么谨慎的人,怎么可能在这种场合喝真酒呢!
他布置这一场酒宴,是有精妙的打算的。
陈三爷从来不白花一分钱!
铁公鸡嘛!
但凡陈三爷出血,那必然是要吸血。
就像当初花巨资款待北平三老:杨五爷、钱六爷、邢二爷。
又是赠送筹码,又是上咖啡、香槟、可口可乐,还请他们吃大餐,喝好酒,酒足饭饱后,还带着他们去“凤鸣楼”泡窑姐,这一通下来,花了好几十万大洋。
最终,骗了三个人整整六百万!
到现在为止,这三人还亏空着呢。
“眼神不聚”邢二爷、“丹顶鹤”钱六爷、“山羊胡子”杨五爷,都快愁死了。
本来这三个家伙都依附胡八爷,认为胡八爷呼风唤雨、神通广大,可以把这个钱要回来,没料到,胡八爷派出的要债队、绑架队、赌博队,都败下阵来,三战三败,现在,胡八爷自身难保,陈三爷的三大赌场,屹立不倒。
这不气死人嘛。
北平“瓢把子”在天津卫栽了跟头,上哪说理去?
而且败在一个后生身上。
“眼神不聚”邢二爷的眼睛更畸形了,以前是斜视60°,现在是80°了,天天翻白眼。
“丹顶鹤”钱六爷的脖子,更长了,由于天天生闷气,脖子上都出现甲状腺结节了,而且有甲亢的预兆,脖子越来越粗,“丹顶鹤”变成“长颈鹿”了。
“山羊胡子”杨五爷,本来说话就咩咩的,像羊叫,现在起火着急,嗓子都嘶哑了,由纯正小山羊,变成了山城老绵羊。
这三个老东西可算是被陈三坑苦了。
而且,他们上当受骗的事,都在北平天津两地传开了,正如甜甜当初那句骂人的话:脱了裤子拉磨——转着圈儿地丢人!
现在,陈三爷又要在上海故技重演,空手套白狼,只是这次,没那么容易,因为面对的都是聪明绝顶的赌徒。
业内斗法,彼此互知,谁也不是吃素的。
陈三爷在各个酒桌游走,频频敬酒,面带微笑,豪爽洒脱。
先敬东南亚过来的赌徒,人家飘洋过海,来一趟不容易,陈三爷举杯笑道:“萨瓦滴哈!久闻‘南洋赌侠’大名,今日一见周兄,果真神采奕奕,名不虚传!”
“南洋赌侠”周之春呵呵一笑:“陈三爷,客气了,我也是中国人,祖籍福建,光绪年间下南洋,先到菲律宾、马来西亚,后来到了暹罗,乡音未改鬓毛衰,不过,陈三爷的泰语发音好纯正啊,很多人都说‘萨瓦迪卡’,其实不是卡,而是哈,萨瓦滴哈!我见过这么多人,唯有你,发音纯正!佩服,佩服!”
陈三爷哈哈大笑:“周兄谬赞了!我就是一跑江湖的,学了几句俗语,不敢说发音纯正,既然周兄是国人,咱们就不分彼此了,虽远涉重洋,但心依然是中国心,请周兄给个薄面,满饮此杯!”
说罢,陈三爷一仰脖喝了。
周之春点点头:“好!陈三爷痛快,我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罢,也一饮而尽。
“吃菜,吃菜,吃那螃蟹,吃那鱼,那鳖!”陈三爷礼让周之春。
周之春笑道:“三爷不必客气,您还要招待其他客人,请便,请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