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个局面,沈心茹知道上当了,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不能反悔,接下来,就看柔柔的技术了。
自家的扑克,自家的赌桌,主场作战,只要柔柔稳定发挥,问题应该不大。
谁也没料到,问题大了!
双方下定赌注之后,柔柔开始发牌,突然,王道成说了一句:“姑娘,发中张,不要紧张,手要稳!”
吓得柔柔一下愣住了。
手法都让人家看透了,这脸打得,啪啪的。
没面子了。
可怜柔柔等人不知道王道成是陈三爷的师兄啊,师出同门,都是《弹指鹅幻》的传人!
这下可麻烦了,现在整个赌场里的人,鸦雀无声,心怦怦跳。
柔柔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没关系,不用手法也行,毕竟扑克牌都是做焊的,有记号,相当于打明牌,就看运气了。
遂微微一笑:“哎哟,王老师,您可别吓我,我可不懂什么发中张,您说的这都是什么啊!”
王道成哈哈大笑:“不懂最好,不懂最好,懂了反而麻烦了!发牌吧!”
柔柔只好规规矩矩,每人发了三张。
都是反扣在桌上。
柔柔通过牌背面的焊迹,看透了双方的六张牌。
柔柔自己是:红桃5、黑桃10、梅花A。
王道成是:红桃6、方片3、黑桃J。
按照打沙蟹的规则,10最大,十以上都是半点。
这个牌面,柔柔稳赢。
这个时候,就得假装打暗牌了,双方都不看牌,否则一旦打明牌,王道成一看自己牌面小,就跑了。
柔柔高声笑道:“王老师,咱们是来明的,还是来暗的?打暗牌吧,暗牌刺激!”
王道成微微一笑:“我就喜欢刺激。打暗牌!”
王道成自始至终没碰牌,况且,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他也不容易出千。
柔柔胸有成竹地回望了一眼沈心茹。
沈心茹此刻反而不淡定了,她有一种预感,觉得今天要坏事,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儿,又说不出。
正在柔柔要加注叫牌之际,沈心茹突然高喝一声:“柔柔,打明牌!”
柔柔一愣,沈小姐这是咋了?胜券在握,怎么自毁长城?
没办法,当家的发令了,就得听,柔柔拿起牌,用手捂着,看了看自己的牌面。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三魂七魄都吓飞了!
三张牌,根本不是红桃5、黑桃10、梅花A!
而是:红桃2、黑桃3、梅花q!
柔柔倒吸冷气,从脚心凉到手心,整个人惊得都凝固了,干眨眼不说话。
这意味着牌上做的焊,失效了!有人偷梁换柱,更改了痕迹!
刚才她通过牌背面的焊迹,精准地识别出每张牌的数字花色,自认为准确无误,没想到,全是假的!
有内鬼!
有内鬼!
有内鬼!
柔柔在心中大喊三声。
幸亏刚才沈心茹叫打明牌,否则要是疯狂加注,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王道成拿到的是什么牌,柔柔根本猜不到了!
因为牌背面的焊迹,都是假的。
但对于王道成来说,却是真的,人家反客为主了!
无奈之下,柔柔向沈心茹投来绝望的目光,那眼神仿佛在说:姐,今天,咱完蛋了。
沈心茹慢慢走过去,对柔柔说:“牌不好,就弃牌吧,胜败兵家常事。”
柔柔只能弃牌了:“弃了!”
把牌摔在了桌上。
王道成哈哈一笑:“那鄙人就不好意思喽。这一把,我赢了80万!你们太客气了,真厚道!”
长乐坊全体员工都气炸肺了,眼珠子猩红,这牌输得,窝囊啊!
第一把掷骰子,肥牛都没来得及摸骰子,就输了20万。
第二把打沙蟹,柔柔都没权利看到对方的牌面,就弃牌了,又输80万!
赌场开业以来,还没栽过这么大跟头。
王道成伸了伸懒腰,晃了晃脑袋:“接着赌!”
沈心茹冷冷一笑:“对不起,王先生,今日盘点,关门打烊。”
“那我明日再来喽?”
“明日依旧盘点!”
“那我哪天来呢?”
“择日开业!您看告示!”
“哈哈哈哈!”王道成大笑,“沈小姐,您尽管盘点,我有的是时间等着,三大赌场我来回转,您要是耗得起,咱就耗下去,耗不起,就关门喽!唉呀,可惜了,陈三爷辛辛苦苦创下的家业,即将成为历史!”
沈心茹冷笑道:“甜甜,给王先生兑换支票!送客!”
王道成拿了100万,仰天大笑,扬长而去。
长乐坊,不到半天,就输进去100万!
都知道有内鬼,但现在查内鬼已经来不及了,火烧眉毛了!
肥牛走过来,怯怯地说:“沈小姐,我看不如……就此关门,一切等陈三爷回来再说!”
沈心茹喝道:“绝对不行!长乐坊、海河十八号、大南门,是陈三爷的招牌!一旦关门,马赛停止,就会引起连锁反应,江湖上的仇人会蜂拥而至,能把我们撕了!”
肥牛叹道:“可再这样输下去,恐怕是个无底洞!”
沈心茹冷冷一笑:“我自有办法!”
众人一惊,娘哎,您还能有什么办法?
众人还不知道,就是从这一刻开始,就是从当天晚上,沈心茹和四姨太给陈三爷发的第二封电报,让陈三爷马上给出破解王道成之策!
这件事,沈心茹没跟任何人透露,还有自己被绑架的事,她也是只字未提,不想引起赌场员工的骚乱。
但女王大道的枪声,已经响彻云霄,所有人都知道出事了。
沈心茹身边的护卫换了新面孔,大街上无端多出了几十具尸体,荷官们不傻,知道暗中有一股势力在向沈心茹一家下死手。
这一幕,和当初龙海升被干那一幕,何其相似!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有些荷官和服务员害怕了,自己偷偷溜走了,又不是自己的家业,自己只是个打工的,犯不着卖命。
三大赌场的人员锐减。
只是所有人都不知道,沈心茹第二天晚上,就收到了陈三爷的锦囊妙计,要对王道成反戈一击!
蕉爷呢?
蕉爷现在已急得如热锅的蚂蚁,他只有一个念头:赶快把女儿送出国!
别基巴管赌场这个烂摊子了,活命要紧!
只要女儿平安,什么血雨腥风,他一个人都能顶!
当沈心茹拿到锦囊妙计,告诉蕉爷,她要名正言顺地和王道成对赌时,蕉爷气得都跳起来了:“赌赌赌,赌个屁啊!”
“爹,你怎么了?”沈心茹诧异地问。
蕉爷痛苦地说:“茹茹,爹就你一个女儿!你明不明白?!你马上给我出国!马上!”
沈心茹问道:“那若水怎么办?”
“管不了他了!”蕉爷一声咆哮,“女儿,你睁眼看看,现在是个什么局势了!你清醒一下!”
沈心茹沉默许久,眼泪泛起:“爹,我知道,我是您的亲女儿,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可您有没有想过,若水为什么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您逼的!当初要不是您逼他来天津,不封了大流杂技团,不逼他23天聚齐赌资,不追杀他,不出尔反尔,不用老华爷替代他,他能沦落到今天这个境地吗?!”
“我不管!”蕉爷大吼一声,“他自己选的路!他活该!”
“爹……”沈心茹的泪水流下来,“承认错误就这么难吗?你明明知道若水是好人,你明明心里有愧,你为什么不敢面对?!”
蕉爷一时语塞,沉默不语。
沈心茹的眼泪滚滚而出:“爹,我们蕉家欠人家的!是你硬生生把人家逼上绝路!你知道他爱我,你就利用他这个弱点,疯狂地算计他!爹,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我和他的骨血已经融在一起了!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他,我没什么期许,我就希望用我的余生,善待陈三,补偿陈三!因为我们蕉家欠人家一条命!这个事,你得认!”
一番话,说得蕉爷黯然神伤。
沈心茹说的没错,当初在裕昌饭店,陈三爷完全可以炸死蕉老二。
女儿的话,句句扎心,这一刻,蕉爷无言以对。
沈心茹擦了擦眼泪:“爹,他只是个没爹没妈的孩子,他其实挺苦的,他只是想活着,他没做过一件伤害你的事情,你为什么就不能从心底接受他?”
蕉爷的眼泪掉了下来:“茹茹,爹是担心你,生怕……生怕……”
沈心茹扑入蕉爷怀中:“爹,我知道,我都知道。一家人,最重要的是要在一起,我如果离开,我也放心不下你,千难万难,我们一起顶,这不正是家的含义吗。”
蕉爷老泪纵横。
良久,沈心茹擦了擦眼泪:“爹?”
“嗯?”
“给我准备1000万,我明天和王道成赌。”
蕉爷本来挺感动的,一提钱,又头疼了,他倒不是舍不得,而是这些钱都是为沈心茹出国准备的,生怕打了水漂。
“你行吗?”蕉爷不放心地问,“你个读书人,从小写字画画、文房四宝,你又不会手法,不会赌技,我不放心。”
沈心茹一笑:“我是您的女儿,蕉爷的女儿能不行吗?”
“能不能换一个人去赌?你指挥就行,或者干脆我去赌吧,我出马,至少我经常打麻将!”
沈心茹笑道:“爹,若水布的这个局,就得需要我亲自出马,否则这个事成不了!”
蕉爷长叹一声:“唉……行吧,就依了你!”
穆桂英挂帅,沈心茹出马,一场天津历史上最精彩、最热闹、最香艳的赌局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