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猫和孙二爷回去商量了一夜,准备出大手笔了,每人掏出200万,让陈三爷在一个月之内,变成1000万。
第二天一大早,二人装扮成商人模样,来到长乐坊:“老弟,我们每人二百万,共计四百万,请在最快的时间翻倍!”
陈三爷正色道:“我保证不了!基数越大,翻倍越难!”
“前段时间,不是翻得挺好得吗?”
“就像上海华商证券交易所的股票,起起落落,庄家不能总是赢,我得适当放水,才能引来更多的鱼!但有一点,我保证绝对不赔!”
“实在!这话实在!但不赔不行啊,你得保证赚啊!尽快赚,谁知道国民党什么时候货币改革?趁这个窗口期,大赚一笔!”
陈三爷悬吊的心落下来了,两个老贼终于上当了,但表面上不露声色:“二位老哥终于开窍了,国民党朝令夕改,政策瞬息万变,所以我们要以快制胜,这就需要两位大哥进一步策应我!”
“怎么策应?”
“多多买进!”
“400万还不够吗?”
“有人唱红脸,就得有人唱白脸!再拿出400万,分到几十个户头里面,大造声势,引燃市民的激情,左手倒右手,最后本钱还是自己的,老百姓的钱,就到了我们手里了!”
蔡猫和孙二爷一阵迟疑。
三人正沉默着,棍儿敲门走了进来:“三爷,文二爷和涂三爷来了!”
说罢,一侧身,将两个四十岁模样的人礼让进屋子。
陈三爷脸一沉,怒道:“懂不懂规矩啊?!”
棍儿脸一红:“这二位就是前几日京城姚副官介绍的……”
“出去!出去!”陈三爷咆哮。
棍儿非常尴尬,文二爷和涂三爷也满脸惶恐。
棍儿赶忙说:“文二爷,涂三爷,咱们先到楼下茶厅等候!”
文二爷和涂三爷赶忙摘下瓜皮帽,向陈三爷鞠躬致歉:“叨扰陈先生了,叨扰陈先生了,您先忙,您先忙!”
三人退了出去。
陈三爷怒气未消:“一群烂泥扶不上墙的玩意!”
蔡猫和孙二爷颇感诧异:“什么事啊,陈老弟,发这么大脾气?”
陈三爷苦涩一笑:“都他妈拿我这儿当银行了!京城票号的文三和涂二,听到风声了,打点蕉爷,也让我给他们洗钱!我他妈是生钱的工具吗?”
“本金不是越多越好吗?”蔡猫问。
“那也得要命啊!钱再多,也得有命花!文三和涂二是什么人?京城‘六扇门’早就盯上的人!把他妈的祸水引到我这里来啊?拿我当二啊?别说给我五百万,就是给我一千万我都不收!马勒戈壁的!”
“兄弟,消消气,消消气!”
陈三爷一愣,转怒为笑:“失态了,失态了,两位老哥,别见怪!咱接着聊!”
蔡猫和孙二爷听明白了,找陈三洗钱的人太多了,陈三不缺客户了,人家求得是稳妥。
不能再犹豫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蔡猫和孙二爷相互一望,达成一致意见:“老弟,我们干了!再追加四百万,你信我,我信你!咱们道上共同走下去!”
陈三爷点点头:“一个月,我把这些钱,翻倍!而后,你们拿你们那份,我拿我那份!自此我金盆洗手了!”
“怎么?兄弟要退出赌场?”孙二爷惊道。
陈三爷摇摇头:“不!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有了这些钱,我就可以把三大赌场盘下来!以后老老实实经营赌场,不再洗钱!”
“了然!了然!急流勇退,一步好棋!这是兄弟和蕉爷共同谋划的吧?”蔡猫坏笑着问。
陈三爷呵呵一笑:“规矩都懂,不必深究!”
“明白!明白!”
《资本论》说得好:有50%的利润,就敢铤而走险,100%的利润,就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
蔡猫和孙二爷总算上套了。
巳时许,800万,全部汇入陈三爷指定的户头。
陈三爷都想哭一场,胜利在望,胜利在望!
这段时间,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出问题了,要不说老千心脏都不好呢,总是骗人,一个谎言接着一个谎言。
殚精竭虑,耗尽心血。
他根本就没赚老百姓的钱,之前赔给蔡猫和孙二爷的90多万,完全花的是自己那100万!
先把100万赔出去,让蔡猫和孙二爷尝到甜头,这是大诱饵。
老百姓哪有这么多钱买赛马券啊,即便是心存侥幸之人,也就是十几文,一颗大洋都拿不出来!
但账面上,陈三爷做的好,貌似每天几万人在买赛马券。
那些从河间、霸州、涿州、肃宁、保定过来买赛马券的商人,都是陈三爷让土匪们扮演的。
每天长乐坊门口络绎不绝,其中一部分是托儿,托儿下的赌注最大,一出手就是100块大洋。
甚至还有的拿1000块大洋,押“赤兔胭脂马”。
蔡猫和孙二爷的人,早就暗中观察,发现每日流水,果真有几十万。
蔡猫和孙二爷这才放心下注。
陈三爷倒来倒去,就是手中那100万,变着法地展现。
就连刚才那从京城赶过来的所谓“文二爷”和“涂三爷”,也是假的!
陈三爷故意演这出戏,整景呢!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东风一来,飘洋过海。
令陈三爷万万没想到的是,中午时分,竟还有意外收获!
蔡猫和孙二爷介绍了几个黑道朋友过来,都是贩卖烟土的“特商”,又送来200万,要求洗白。
陈三爷手里已经有足足1000万了,出乎意料!
陈三爷感动了,他都想给天津黑道朋友,上炷香、磕个头,因为他即将用这些黑道人物的钱,还清所有债务,远走高飞。
他突然发现,奋斗半生,只求三件事:自由!自由!还是他妈的自由!
挣脱锁链,摆脱纷扰,获得自由!
他要搂着沈心茹,漫步灯火辉煌的巴黎街头,相拥气势恢宏的美利坚教堂,徜徉静谧安详的英吉利乡间。
他要在异国他乡,把所有的爱,在静悄悄的夜晚,全部注入沈心茹的心间。
午饭后,他让棍儿请来了《津门报》的记者孙鹤。
孙鹤一直在跟踪报道陈三爷赌场的事儿,很多老外对外发放的通稿,都是翻译的她的。
孙鹤很诧异:“陈先生约我来干什么?”
陈三爷微微一笑:“我主动要求采访!”
“噢?陈先生有什么要说的?”
“孙记者,我问您,我说的话,除了《津门报》,你还能在哪里发表?”
孙鹤咯咯一笑:“行内都有联系,我还可以发布到《沪报》、《南粤报》、《汉口时报》、《晋地晚报》、《北平早报》,只要圈内朋友帮忙,我还能发到外国!”
“好!”陈三爷一声赞叹,“你替我发首诗!”
“什么诗?”
“有感而发的诗!”
孙鹤大笑:“陈先生文采斐然啊,那就请陈先生诵诗吧?”
陈三爷起身,对着窗外,悠悠口诵:
师徒情谊真
姐弟感情深
汝等不知道
筷子要落掉
袍哥不拉套
吾睡耗子闹
想想就生气
你尿我不尿
孙鹤眼睛都睁大了,作为国立北平大学的高材生,震惊了:“这叫诗吗?”
“叫诗啊!”
“不是每五个字一断句,就叫诗!你这连大白话都不如!”
“差矣!文学切磋,是没有衡量标准的,千年之后,也许我这就是传世佳作!”
“万年也成不了佳作!你这是大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