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房殿准备好的温水池最终还是没有被用上,当值的宫人在自己的位置上神情落寞,本该在厢房里休息的宫人难掩对前途的担忧。
“阿冽,我想回家。”慕柠瑶见傅斯冽平静下来,不那么恐怖了,这才大着胆子拥着他说道。
“回哪里?”傅斯冽的语调又变得莫测阴冷起来。
慕柠瑶顿时苦瓜脸,闷闷不乐道:“臣妾的母家慕府,不然臣妾还能回哪去?”
慕柠瑶一想起这个就心烦,莫名其妙就回不去现代,还和系统001号断了联系。
虽然系统001号顽劣嘴臭,性子古怪,时不时来一个系统疯,可是还能平日里头陪自己聊聊天解解闷。
什么都没了!
“朕不许!”傅斯冽一口回绝,用力抱住想要从自己怀里溜出去的人儿。
“放手!”
慕柠瑶一听他不准自己回家,刚刚所有因为死亡而起的惧意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哪里还顾得上不能耍小性子,乖乖的话。
“瑶儿,你又来了是不是?”
傅斯冽面对怀中人不断的挣扎,一想到以前她就是这样子耍性子胡作非为,自己又多加纵容,养成了她都敢弑君杀夫的性子。
“你滚开,你又不让我回家,你刚刚还掐我脖子,想弄死我。”越想越气,慕柠瑶本着就近原则,一口咬在了傅斯冽的肩膀处。
“放开。”傅斯冽真的没有想到这个小妮子,刚刚还一副“我什么都听你的”,害怕的要死一样,才稍微和颜悦色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又开始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
慕柠瑶不依不饶地喊道:“我不管,我想回家,回慕府了,你不让我回去,我明日还绝食。”
“我就要回家,我就要。”
傅斯冽一把捂住她乱喊的嘴,给了她一个选择:“瑶儿,你是想要回家,还是后日见到你二哥哥,选一个。”
闻言,慕柠瑶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傅斯冽:王八蛋!
一口又咬在了傅斯冽捂住她嘴的手上,傅斯冽无奈的放开了她,反手就自己手背上沾着的涎水尽数抹在她的脸上,毫不意外的收获到了小妮子的白眼。
“不能两个一起选吗?”慕柠瑶眨眨她的大眼睛,极为期待的看向傅斯冽。
可是傅斯冽今晚不吃她这一套,直接眼不见心烦的捂住她的眼睛:“不行!”
“坏蛋。”慕柠瑶不小声地嘟囔道:“你好坏啊!”
傅斯冽看着她轻笑了一声:“你选哪一个。”
“二哥哥。”说完,慕柠瑶闷闷不乐地缩在傅斯冽的怀里慢慢的睡去。
外面星光点点,透过薄薄的窗户纸傅斯冽看得分明,怀里的人早已经熟睡。
可是身为帝王的他,忙碌着处理了一整天的政务,明明很累了,可是还是睡不着。
大抵这世上,也只有瑶儿这个没心没肺,毫不在意自己生死的人,才能在夫妻相残相杀之后,埋在差点就杀死她的丈夫怀里安睡。
傅斯冽玩心起,捏着慕柠瑶的小鼻子:“瑶儿,你真的是没有心的吗?”
睡梦中的人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丝毫没有察觉到枕边人难以入睡的复杂心情。
细细抚摸莹白如玉的小脸,傅斯冽想到她昨日做出那等事情来,除了慕家人的溺爱,也离不开自己的肆意娇宠。
这样也好,只要自己还活着,慕家还在,她就能活得肆意潇洒、随心所欲,谁也别想欺辱了她去,也别想让她受一点委屈。
可是她真的潇洒吗?她真的自由吗?
不是的,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不是的。她不快乐,她不自由。
自己清楚的知道她想要什么,可是他舍不得。
哪怕身为帝王,执掌大权,万人之上,可是他也有碰不得的软肋。
他自幼丧母,年岁稍长些父亲也因病去世。
在族中虽贵为长房嫡孙,可是却没有同胞的兄弟姐妹。
族中其他年岁相仿的堂兄妹皆对自己恭敬有余,却无半分亲近之意。唯一亲近的祖父,也在自己十四岁就离去。
他从未尝过被父母疼爱的滋味,也不懂兄弟姐妹之间的友爱,为数不多和祖父的情感又夹着太多的威严和责任。
所以那么缺爱的一个人,在看到被慕家人捧在手掌心里的慕柠瑶,才会依赖和渴望她,想要得到那样明艳的人的爱。
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并不是他受伤昏迷的那一天。
更早的日子里,在她还没有成为天盛第一才女之前,一次偶然进京的途中,一时兴起去凑热闹,诗会上那惊鸿一瞥,此后余生念念不忘。
明明自己没有刻意去打听她的名字,甚至也没有在诗会结束前跟她打一个碰面。
那时他想着一个眼里散发着光,脸上神采奕奕的少女,应该是自由自在的翱翔,而不是和自己扯上关系,一辈子被后宅和规矩束缚。
自己身处那样的世家,那时心中存着问鼎帝位的志向,哪敢随意拉一个明艳娇媚的女子下水,和自己捆绑在一起。
可是,等到他重伤昏迷,性命垂危的时候,迷迷糊糊间又见到了她——那个满眼笑意,以女子之身混迹诗坛却能占据一席之位的女子,他再也抑制不住心中那股想要就她占为己有的欲望。
这难道不是命定的缘分吗?
明明自己没有刻意去找她,可是她最后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更别说她的家族也有意促成自己与她的婚事,企图通过联姻来站队,赌慕家以后百年的荣华。
那时自己不再是前途难测的世家子,反而随时可以登上帝位,到时候牵着她的手一起走进巍巍宫门,那该多好。
一念之差,竟然忘了初心,将原本明媚的人儿困在这四四方方的宫墙三载。
还扭着性子,不肯选秀给后宫添几分人气,让她在无聊的宫中想要找几个人打发时间都没有。
或许,立朝之初,他就该遂了她的意,封几个高位嫔妃,没事的时候还能让瑶儿看看她们争宠唱的戏,解解闷。
可是,他也有私心,他不愿他们夫妻二人之间还有任何人,任何人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