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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才庄,又名吊庄,在蝥笠县的城郊。

说是很多年前一个姓赵的秀才,建了个漂亮的房子准备娶媳妇,谁知道娶了媳妇才三天,新娘子就离奇的上吊死了。接着赵秀才又娶了三个继室,都是接二连三的上吊死了。

最后秀才受不了打击和乡亲们的流言蜚语,也上吊死了。大家都传闻说这房子闹鬼,久而久之就荒废了。

忆薰把这当做自己的小窝之后,还故意把旧屋装扮的更加诡异,久不久的半夜哀叫几声,这方圆几百米也就无人敢近身了。

云溪打趣说“你就不怕鬼么?”

忆薰大声笑“这世上哪有什么鬼嘛!我又不做亏心事。再说了,我过得这么可怜,长得这么可爱,连鬼也不会忍心抓我的。”

云溪感慨“那也是!鬼都比有些人讲良心!”

夜深了,疲惫了一整天,两个人裹着一床烂棉絮沉沉的睡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忆薰拿出一捧花生,两个蔫巴巴的生萝卜,两个人皱着眉头咽下。

“姐姐你别嫌弃,我就这么点东西了!”

云溪笑着说“傻丫头,有的吃我就感激不尽了!难道饿死不成么?”

“太难吃了!我都咽不下!”忆薰把剩下的半截萝卜扔向门外的草丛堆里,问道“姐姐,今天你还去求铜板子么?”

“哎!姐姐也不知道。”云溪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一脸的迷茫,天下之大,却不知何去何从。

“怎么办呢?我们要去哪里?”忆薰自言自语的嘀咕。

半晌,云溪缓缓的说“火脉山。我想去火脉山。我爷爷的挚友,也是我父亲的启蒙恩师董问知前辈,他的老家在火脉山,我想他解甲归田之后,应该回到了故乡。这是我目前唯一能寻找的人了。只是不知他老人家还健在么?”

忆薰很好奇,“火脉山在哪里呢?”

“蝥笠县的最北处。听说几百年前那里爆发过一座火山。因此得名火脉山。”

忆薰用祈求的眼神望着她“姐姐,你可以带我一起去么?我也没有亲人没有家,我现在唯一的亲人就是姐姐了。”

云溪坚定的点点头:“别忘了,我们是福祸与共的姐妹。”

忆薰从一个破罐子里面找出三十来个铜板和一颗小的可怜的碎银子,收拾了几件破衣裳,高兴的叫嚷着

“姑奶奶我的全部家当都在这了,我们一起去火脉山。”

听到这么小的娃娃称自己姑奶奶,云溪忍俊不禁。“全部家当,还是个小富婆呀!不像姐姐我,一穷二白!”

“没事,妹妹我养你”,小姑娘说的一脸自豪。

听到这话,云溪鼻子酸酸的,想起哥哥云博也曾说过,妹妹你以后干脆别嫁了,哥舍不得,这么漂亮的姑娘可不能便宜了别人家。

“你舍不得难道我做一辈子老女人么。”

“没事儿,哥哥我养着你。”往事又一件件一桩桩的浮现在脑海。

一路上,忆薰像个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一直说个不停,问个不停。到了一个山坡上时,还采了一些草药嚼碎了敷在姐姐脸上,冰凉的感觉替代了伤痛,淡淡的药香遮掩了腥臭味儿。

“想不到我们家忆薰还懂医术哦!”云溪很惊讶。

“因为我娘是个医女,加上我流浪在外经常挨打,所以就识得这些敷外伤的药草!”听到这里,云溪心口又隐隐作疼,对这样一个坚强乐观的女孩更加怜惜。

难得有个同病相怜的姐姐,忆薰的故事讲了整整一天。

“我娘是一个医女,长得貌美如花,温柔,善良,贤惠,又知书达理,在她十七岁的时候救下了被山匪打伤的父亲。自那以后,我爹天天粘着我娘。后来,我娘经不住他的死缠烂打,就与他成亲了”。

“谁知道,不过才一年,那个丞相之女寇琴毓就看上了我爹,非要不知廉耻的嫁给有妇之夫。我爹本身就是利欲熏心之人,恨不得攀附权臣高官,跟那贱女人一拍即合。那个女人进门之后,我娘被贬为妾。而他一跃升为三品礼部侍郎”。

“我娘的噩梦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因为丈夫的懦弱无情,那个贱女人仗着娘家权势和正妻夫人之威百般刁难凌辱我娘。特别是在那贱人生下两女一儿之后更加嚣张。这十来年我娘基本上是在祠堂吃斋念佛度过。”

“有一次,我那个畜生的爹喝醉酒之后,我娘便怀上了我。若不是我娘精通医术,我早在娘胎就被毒死无数次了。还好我是个女儿,不然估计我也活不过一岁吧。就这,我和我娘还好几次差点被打死,被饿死”。

“她和她的儿女们每天都欺负我们,刁难我们,把我当马骑,让我喝她们的洗脚水。特别是韩锦钗那个毒瘤,经常在我的米饭里面倒沙子,在我的床上放毒蛇和蝎子,怂恿他那傻宝弟弟在我的床上拉大便,每次过年都把我的新衣服给剪成碎片。我恨透了她,这些年我每时每刻都想把她碎尸万段”。

“从小我就不知道什么叫哭泣,我只知道不管她们如何恶毒我都要努力长大,保护我娘,然后等着某一天把他们全部杀光”。

“可是,就在去年秋天,那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又一次喝醉酒,强迫我娘,被母夜叉逮着,把我娘活生生的差点打死了。”

“我娘临终前给了我四块银子,还有一个贴身的长生锁,上面刻有我的名字忆薰,还有我娘的名字凰羽,她叫我想办法逃出去,永远不要回这个家,哪怕当乞丐,做丫鬟也不要回来。如果可以的话,让我去灵芝谷,找阎师伯。”

“没想到我逃出去的第一天就被两个老乞丐给抢走了。身无分文的我只能跟着他们做乞丐,每天讨的钱一大半都要给他们,不然就打我。然后我又逃,可是其他地方的乞丐也照样欺负哦。”

“特别是韩锦钗这个贱人,吃饱了没事就叫着几个狗奴才专门来街上找我欺负我。经常我被打的头破血流,可是没有谁帮我。只能自己采点草药敷着,还好我命大,受过很多伤都没死。”

“时间长了,我学会了偷,有时候偷点吃的,有时候偷些碎银子,才不至于冻死饿死。哎~我是不是很可怜啊姐姐!”

早已在邢狱哭干了眼泪的云溪,此刻早已泪流满面。紧紧的把忆薰搂在怀里,试图温暖她那颗伤痕累累的小心灵。

“你爹是不是叫韩书冀?”

忆薰很疑惑,“姐姐你怎么会知道?”

“当朝丞相女婿,三品礼部侍郎,号称玉面书生的礼儒贤士,除了韩书冀还能是谁呢?”

当然,这个人也是云溪父亲楚天河曾经的朋友,奸臣中的小人,曾外放至江南一带任通判时,与父亲因政见不一有些许龃龉,这次楚家灭族估计少不了他的落井下石。加上忆薰的仇恨,这笔账迟早会跟他算清楚。

“我呸,还玉面书生,礼儒贤士,简直就是伪君子,连畜生都不如。”韩书冀听到自己的亲生女儿如此评价,估计会活活气死吧。

云溪的嘴角露出一丝阴狠的冷笑,

“薰儿,放心,你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迟早有一天,我们会撕开他的假面具,让他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那姐姐你呢,看起来像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怎么会沦落如此田地。”

面对单纯诚实的忆薰,云溪再也无法隐瞒,将自己的身世和盘托出。

“对不起,薰儿,我不叫古娴伊,我本名楚云溪,如今是一名朝廷侵犯,被皇帝下令贬斥的罪奴。我爷爷是先皇时期的御史总督,我父亲是上任锦州知府,因遭奸人谋害,我楚氏一族被以毒害皇嗣,谋逆叛国,藐视皇威的罪名全部诛杀,整整五百多条人命就这样枉死。

“楚家就我和二姐四妹,在邢狱被父亲的一个故交相救,逃了出来,可最后,活下来的仅我一个,跟你一样,我们都是阎王爷不收的可怜人。我们身负血海深仇,有待他日手刃仇敌。”

说自己从小就没有眼泪的忆薰,此刻也红着双眼。扬手替云溪擦干脸上的泪珠。“姐姐不哭。一切都会好的。因为我们都还活着。”

两个人哭着哭着又相视笑了。

忆薰说“原来姐姐就是锦州第一美人楚云溪。殊不知蝥笠好多的青年才俊都倾慕你呢!”

“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还美么?纯心讨打是吧!”

一路上哭哭笑笑磕磕绊绊走了七八天,千寻百访总算到了火脉山。

云溪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但愿董老先生还健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