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我给你做主。”
袁首长声音沉稳而有力,像是一字一句凿在地上:“方小玉同志是吧,我不管你们家是多有钱,多有势。”
“你爸就是说破大天去,应该也就是个商人吧?”
“既然是商人,就要在社会上行走办事。”
“我走到今天这个位置,还不至于连一个没有王法的商人都解决不了。况且,方小玉同志,你出言中伤军人及军人家属,已经触犯了我国法律!我们在场的所有人全都可以为江团长作证!”
“现在,你老老实实地回家,从今天开始不要再来干扰我的警卫员,不然的话,我不介意送你去大狱里蹲几天!好好地受受教育!”
江城还是沉默不言。
双眸暗如滴墨。
无声地走到沈知意旁边,力道轻柔又霸道地把沈知意的手从方小玉的喉咙上拽了下来。
他抿唇俯首,声音沙哑粗沉,“媳妇儿,咱不打她。”
“脏了你的手。”
“... ...”沈知意绷不住了。
她现在只要看着江城这双深邃狭长的眸,满脑子想的就都是方小玉刚才的那几句话。
她像是块破碎的璞玉,眼泪顺着眼眶不停地往下落,嫣红的唇颤抖着。
死死地拽着江城的手臂,“我不... ...嗝... ...”
沈知意哭得实在是太厉害了,根本上不来气。
一边哭还一边打了个哭嗝儿。
“我不要,我不要这样放过她!”
她长睫上都挂满了泪水,湿润地颤着。
江城只感觉自己的一颗心都跟着抽抽成一团。
随后,便见沈知意攥着江城的手臂,又哭着去求袁首长:“首长... ...嗝,我不,我不要这么轻易地就放过她!”
“她诅咒我男人,她诅咒江城呜呜呜呜,她怎么能这样!你们都是英雄,你们都这么伟大!!凭什么要这么轻易放过她!!我不服!”
“你们要是就这样放她回去,我就去派出所... ...我去首都!我去法庭!我要去告她!呜呜呜... ...”
徐琴被沈知意哭的,自己也忍不住了。
袁首长走到如今的这个位置上,也经历了很多危险和艰难。
同是军人家属,她实在是太理解沈知意的恨了。
怎么能对军人家属说出如此恶毒的话呢?
徐琴上前去,像是大姐姐一样,将沈知意抱在怀里,拍着她纤细的肩背安慰她。
她抬手抹了抹泪水,对袁首长说:“老公,我也觉得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
“方小玉同志从刚才开始就出言不逊,我顾及着齐警卫的面子才没跟她发火。可是这次她实在是太过分了,如果我们还要纵容她,又该怎么向广大的军人和军人家属们交代?”
“你们战场上那么多为了国家和人民牺牲的同志们,听到这样的话难道可以安息吗?”
“首长夫人!你不用顾及我的情面!”
齐峰也气昏了头了,作为军人,现在已经无关儿女情长。
哪怕是为了他们身上的这身军装,为了辛辛苦苦陪伴着他们的军人家属,也绝对不能姑息方小玉这样的人!
“呀!沈知意同志!!沈知意同志!!”
徐琴将沈知意抱在怀里的时候,其实沈知意就已经哭到大脑空白了。
她今天白天本来就滴米未进,听到方小玉恶毒地诅咒江城,整个人气得发抖。
大脑都充了血,早就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
这会儿,她的体力终于彻底耗光了。
身子一软,就直接昏倒了!
江城头一个猩红着双眼冲了过来,一把就将沈知意打横抱进怀中。
他粗粝的大掌颤抖着,就像是生怕把她碰碎了似的。
首长夫人赶紧带路,让他带着沈知意去军校里的卫生科。
一瞬间,首长宿舍乱成了一团。
袁首长叫齐峰带着人,把方小玉带出去了。
徐琴又强调了好多遍,不能让沈同志和江团长白白受了这样的委屈!
齐峰的态度也非常坚决。
再看方小玉。
她整个人就像是个失去了灵魂和意识的木偶似的,被齐峰拽着就离开了。
齐峰决定先把她送去派出所,然后再打电话通知方家。
但肯定不能让他们直接把方小玉接回去。
必须要做思想教育,写检讨,批评。
这件事也肯定会在她的个人档案上留下案底!
这是她必须付出的代价!
-
沈知意醒来的时候,燥热的夏风透过窗子洒在脸上。
窗外,还能隐约听到军校操场喊口号的声音。
入目是一片白。
白色的帘子也全部拉上了。
她躺在一张病床上,素白的手背上还打着点滴。
江城如猛兽般雄伟强壮的身姿,正十分狼狈地在她床边缩成一团。
他虔诚地俯首,双手攥着沈知意纤细的手腕。
绷着张脸,一言不发。
沈知意动了动唇,却觉得嗓子眼发干发紧。
但这微弱的动静还是令江城猛然抬起头,狭长的眼尾红得像是要滴血般。
粗哑着嗓子柔声问她:“醒了?”
“渴?”
沈知意有点脱水了。
“... ...”
沈知意神情复杂,但还是点了点头。
江城赶紧把床头柜上的茶缸子拿过来,动作很轻很轻地扶她坐起来。
然后缓缓地把茶缸子凑过去:“你别动,我给你拿着,就这么喝吧。”
“一会儿等你挂完水,我带你去吃东西。”
“去县城吃?去... ...和平大饭店怎么样?”
江城想来想去,觉得今天沈知意这样失态,这样激动和难过全是自己造成的。
都是因为他没有提前把出任务的事情跟沈知意说。
她才会这样的。
此时此刻,江城身后不存在的尾巴彻彻底底地耷拉下来,哑着嗓子哄她:“媳妇儿,你别生气了。”
“别难过了。”
“都是我的错。我... ...我带你去吃好东西?带你去买衣服... ...我... ...”
江城在沈知意之前,根本没有哄女人的经验。
此时此刻,他大脑也是空空如也,内心又焦灼的厉害。
实在是想不出要怎么哄她才行。
怎料,沈知意只喝了两口水,便不言语了。
她垂着卷翘浓密的睫,娇嫩的唇上甚至都没有几分血色了。
嗫嚅而无力地说了句:“我... ...不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