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十三娘终于做完了最后一道菜,再次从后厨来到了台前,把菜放在桌子上之后,就把董衔蝉抱在了怀里,两个人坐到了前面那张桌子上,离其他人都要远一些,光明正大地说着悄悄话。
这张本该属于员工的桌子上就只剩下了一桌子的菜和喝得半醉的无月明。
没有故事听的无月明有些无聊,只能一个劲儿得喝酒,渐渐的,他一个人喝了比剩下人加起来都要多,但他仍旧一刻不停地往嗓子眼里灌着那些辛辣的液体。
其实自从跟着陆义学会喝酒之后,他就对这种算不上好喝的液体上了瘾,只不过华胥西苑里的事情太多,让他的心始终悬在刀尖上,顾不上享受。从华胥西苑出来之后,他也并没有忘了烈酒的滋味,只是出来之后的他遇到另一个问题,那就是缺钱。
虽然他做水云客的这段时间里赚了不少,可这些钱都给了阿紫姐姐,阿紫又反过花在了他的身上,这一来一回只有那些药商赚了钱。
无月明时常想那些钱若是全部拿来买酒,他或许可以永远活在梦里。
这样的愿望终于在红莲山庄里实现了一半,做为这里的员工,他终于有机会不掏钱的喝到酒,只不过平日里的酒都要先给客人,剩下的才能轮到他。可今天却不一样,所有的客人都走了,为了年关特意准备的大量美酒也便没了去处,他终于没有了任何顾虑,一心要把山庄里剩下酒全部喝进自己的肚子里。
刚和阿南斗完嘴的长孙无用拿着他的小本子向一旁走了几步,来到了无月明的另一边,从晕晕乎乎的无月明手里拿过了酒坛子,仰着头喝了几口之后直接坐在了他的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无兄,我问你个事。”
无月明晃晃脑袋,从长孙无用手里抢回了自己的酒坛子,简短的回了一个“问”字。
“咳咳,”长孙无用清了清嗓子,把自己的本子摊在桌上,将手里的笔在桌上洒出来的酒水里润了润,然后一本正经地问道,“无月明,你确实见过天元对吧?”
无月明微微皱起了眉头,这种问题长孙无用问过他没有十次也有九次了,怎么现在又要再问,“见过,又怎么了?”
“还见过不只一面。”
“是是是,不仅见过,还说过话,不仅说过话,还在她屋子里睡过觉。”半醉的无月明颇有种破罐子破摔的爽快。
“咔嚓!”一声脆响从隔壁的桌子上传来,长孙无用越过无月明的肩头一看,旁边桌子上坐着的两个姑娘虽然眼睛没往这边看,但耳朵肯定是朝向这边了,因为阿南手里的杯子不凑巧地砸在了茶碟上。
“这不重要,”长孙无用舔了舔舌头,没有理会不知道犯什么毛病的阿南,继续问道,“所以你确确实实把天元的模样记在了心里,没有一点遗忘对吧?”
无月明不知道长孙无用为什么要这么问,但他还是回答到:“记得。”
“记得就好,这样,你抬头,然后往那看,”长孙无用抓住无月明的脑袋向后面转了半圈,“看到了吗?”
“看到什么?”无月明不喜欢长孙无用对他动手动脚,他正要打掉长孙无用的手,可长孙无用却难得地强硬了一次,把着他的头不松手。
“人呐!”长孙无用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他仰着头大声叫了一嗓子,“小江姑娘看这里!”
小江明显注意力放在这两个男人身上,可听见长孙无用叫她,还是吓得抖了抖,抬起头来,尴尬地朝他们二人笑了笑。
“看到了?”长孙无用终于放开了无月明的脑袋。
没了外力加持的无月明很快又半趴在桌子上,没精打采地哼了一声。
“看清楚了?没看清就再看一眼。”长孙无用说着再次把手伸向了无月明的脑袋。
“看清楚了。”
长孙无用蠢蠢欲动的双手在无月明一巴掌杵在他肩膀之后缩了回去,顺势拿起了自己的小本子,“看清楚了就好,那她们两个谁好看一点?”
“她们是谁?”
“天元和洛江南啊,不然还能是谁,我和你吗?”
“哦。”无月明又喝了几口酒,象征性地想了想,懒懒散散回了一句“差不多”。
“什么叫差不多?”长孙无用很明显不满意无月明的回答,刚提起的笔又撂在了桌子上,“两人又不是双胞胎,怎么可能差不多?”
“就是差不多嘛。你觉得这个好看,我觉得那个好看,那不是差不多吗?”无月明很是不耐烦,“这东西有什么好比的,没意思。”
“这怎么会没意思呢?我那《胭脂榜》可就靠这东西活着呢。”
“关我屁事。”
长孙无用嘴巴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来,以至于邻桌上都传来了嗤笑声。
长孙无用揉揉鼻子,压低了自己的脑袋,和趴在桌子上的无月明凑在了一起,“无兄,给我个面子,就当我欠你个人情,将来若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我长孙无用定当义不容辞。”
无月明微微张开了眼睛,思索良久之后直起了身子,灰蒙蒙的眼睛看向了远方,似乎看到了水云涧里那间小屋子,他拎着酒坛子晃了晃,慢慢悠悠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还是小江好看些。”
“哦?”长孙无用一下子来了兴趣,整个人都支楞了起来,他先将结论记在了本子上,又转头问道,“此话怎讲?”
“天元她……”无月明皱起了眉头顿了顿,收拾了收拾措辞,“第一次摘下她的面具时,确实惊为天人,甚至很难形容地出她漂亮在哪里,处处都完美,挑不出一点毛病。”
“都这么漂亮了你还觉得不够?”长孙无用奋笔疾书,但嘴却没有停。
“除了我第二次见到她的时候。”
“第二次见面怎么了?难道变模样了?”
“没有,”无月明摇摇头,“她一点都没变,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模一样,虽然她确实不像第一次那样生疏,甚至说的话都多了起来,可是我却总感觉她和之前一样,远在天边,若非要来形容的话,那就是羽衣常带烟霞色,不染人间桃李花。”
长孙无用看了无月明一眼,“这样的你还觉得不好?”
“你会觉得木兰教那尊圣母像漂亮吗?”
长孙无用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好像有些明白了。”
“她像是大宅院里钻研琴棋书画的小姐,而我是山林里杀人放火的野夫,她再漂亮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理解,那小江呢?”
“小江……”无月明又皱起了眉头,手里的酒坛子又递到了嘴边。
他和长孙无用的声音并不大,在戏台上阵阵靡靡之音下更显得无足轻重,可是当下的红莲山庄本就没有多少人,隔壁桌子上坐着的阿南和小江想不注意都难,于是阿南看向了小江,小江低下了头,把耳边的头发抓得一团乱。
“我从未到过江南,只在书上和别人讲的故事里窥豹一斑,但一见到小江姑娘,我就像是见到了半个江南。”
长孙无用眯起了眼睛,手里的笔舞得飞快,“有道理。”
“大宅院我进不去,可我却能到江南看看,看看那剩下的半个江南是不是和她一样漂亮。”
长孙无用突然停下了手,看向了身边的无月明,“你是怎么做到在暴戾恣睢的同时又风流倜傥的?”
“我有吗?”
“你没有吗?”
“当然没有。”
长孙无用虽然仍然不同意无月明的回答,但他着急把本子上记得东西写进书里,所以他不再争辩,起身向楼上走去。
无月明突然在长孙无用身后大声说道:“你不要在书里说这是我说的。”
“为什么?”长孙无用回过头来,甚是不解。
“因为上次见到天元的时候,她就问我说她漂亮的时候有几分是真话,我不想她再问我一次,说她不好看的时候有几分是假话。”
“你还会怕这个?”
“对每一个我打不过的女人,我都挺怕的。”
长孙无用挑了挑眉毛,算是认同了无月明的答案,转身离开了。
剩下的无月明又把脑袋埋进了酒坛子里。
邻桌的阿南突然轻哼了一声,潇洒地站了起来,向着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在两人都走了之后,小江偷偷地抬起头来,反复确认了好几遍没有人注意到她之后,才起身轻手轻脚地来到了无月明的身边。
趴在桌子上的无月明怀里抱着歪斜的空酒坛子,看上去像是睡着了。
小江绕到了另一边,弯下腰去想把无月明怀里的酒坛子拔出来,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睡着了,可无月明的膀子对于小江来说实在是太过结实,小江拔了好几次都没能撼动无月明胳膊窝里的酒坛子。
“小江姑娘可不能再喝酒了。”
无月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毫无准备的小江措手不及,她向后一瞟,只见缩在酒坛子后面的无月明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那双没什么感情的眼睛正盯着自己,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小江吓了一跳,两只抓着酒坛子的手顿时抓空了,整个人向后倒去,好在无月明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手腕,把她丢在了长孙无用刚刚坐过的椅子上。
惊魂未定的小江慌张地看着无月明,生怕他对自己动手,而另一边的无月明好像也很怕她,把酒坛子又向自己怀里藏了藏。
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说话。
无月明的眉头和他的脑子一样乱,眼前这个怯生生的丫头和昨天跟着他傻笑了一晚上的姑娘根本不像是同一个人,那几口酒不像是酒,反倒像是灵丹妙药,打通了小江的任督二脉,连着她的性子也一块儿变了。
现在看来酒醒之后小江并没有变回从前那样,反倒更怕生了些。
无月明迟疑了半天还是从桌子上摸了一个从没有用过的醋碟过来,在里面倒了将将盖住底的酒,小心地推到了小江的面前,有些犹豫地说道:“今天只能喝这么多。”
小江的脸又烧了起来,这次没有了面纱的遮挡,白皙的脸颊上顿时涂上了胭脂,她慢慢地伸出手,两只手捧着醋碟又推了回来,“无公子,我不喝酒了。”
“哦,”无月明撇撇嘴,捏起醋碟把里面那一点点酒倒进了喉咙里,“戒得还挺快的。”
话音刚落,无月明就察觉到自己好像多了嘴,只能尴尬地转过了头。
小江看着无月明的侧脸也转过了头,搬着自己的椅子向前凑了凑,终于开了口,“我还以为你喝醉了。”
“是醉了,但是醉的快醒的也快。”无月明唉声叹气,这副身子哪都好,就是醉不了。
“对不起。”小江抓了抓自己的袖口,小声地说道。
无月明长呼了一口气,说道:“错不在你。”
“可是……”小江抬起了头。
“错在长孙无用,是他说你在这,是他把这个本该只在世家子弟里流传的消息闹得人尽皆知,你错在哪里?是出门还是长得太漂亮?亦或是酒量不好?若再要追究,那也是因为他写了那些有的没的,他们才会把咱俩联系在一起,所以说起来错也在我。”无月明喝着酒,给小江梳理着其中的利害关系。
“无公子有什么错?”小江测过了身子,有些着急。
“或许昨天夜里我就该假装没看到你。”无月明手里的酒坛子放在了桌子上,半满的瓷罐和实木的桌板相撞,声音尤其厚重。
小江张了张嘴,却又很快闭上,来不及躲的嘴唇遭了殃,两根食指盘在一起,绕成了难解的心肠,“你明明不是这样的。”
无月明一愣,回头问道:“什么?”
“你明明没有那么狠心的,为什么非要装作很坏的样子?”小江又抬了抬头,直视着无月明的眼睛。
“有吗?”无月明有些不自信,因为小江的眼神里竟然还带着几分怒火。
“你若是真的狠心就不会把阿南救出来了,昨天也里也不会护着我。”
“那只是因为你们都是漂亮女人。”无月明努力地给自己的行为找着动机,“男人嘛,都喜欢漂亮女人。”
“若你真是登徒浪子,那为什么要把阿南完好无缺的还回来?”那时候的阿南可是不着片缕。
听小江这么一说,无月明顿时稍感惭愧,自己的所作所为似乎确实和自己的名声有些冲突。
“无公子为什么总要摆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莫非是在逃债?”
“算是吧,毕竟避免逃债的最好方式就是在欠债之前离开。”
“可也不能见谁都跑吧?哪有人谁的债也欠的?”
无月明苦笑起来,“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倒霉蛋的。”
小江歪了歪头问道:“所以无公子就是那个倒霉蛋?”
“我的运气一向不好。”无月明点点头。
“我的运气也不好,”小江嘟了嘟嘴,“不过无公子你还是要比我好些。”
“啊?”无月明实在是想不到比自己还差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至少无公子还能去自己想去的地方,我就不行了,有时候一睡就是好几天,还体弱多病,根本出不了远门,其实长这么大我连风月城都没有逛过,更别说出城了。”
“那小江姑娘这次是第一出城喽?”
“是啊,”小江往前倾了倾,胳膊支在桌子上,托着自己的脸,“爹爹说这次我也能出门的时候,我兴奋地一天都没睡觉,可出来之后才发现和之前好像也没什么不同的,以前住在宫殿里,现在住在轿子了,以前出不去,现在也出不去,来到红莲山庄里也是一样,大家伙还要用屏风把我围起来我才能出门。”
无月明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楼上那几道屏风还立在那里,没了小江之后,那块不算大的地方更显局促。
“阿南跟我说起过令丘山发生过的那些事,虽然听起来很是凶险,可我还是很羡慕,羡慕她可以见到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那只全身冒火的大鸟,无恶不作的叶留霜,还有半人半魔的笑面魔,这些我在书里看了无数遍的人物在阿南的嘴里都活过来了,我时常在想,若是我能和长孙公子书中写的那个洛江南一样就好了。”
看来长孙无用那本破书真的是害人不浅,无月明不由地在心里多骂了几句,“其实我们就是普通人,没什么特殊的。你看看我,只是红莲山庄一个跑堂的,哪里是什么笑面魔?”
“才不是呢!昨天无公子带着我逃了那么久,还没让他们伤我分毫,这还不是大英雄吗?”
“大英雄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人,我哪里算得上是什么大英雄。”无月明自嘲地笑笑。
“那是他们的大英雄,不是我的大英雄,”小江连连摇头,“我从来都没有那么跑过,也没有见到过那么多人为了我爬高台,现在想起来我都忍不住想笑,这是我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可是无公子却帮我做到了。”
无月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觉得这话听起来颇有几分烽火戏诸侯的意思。
“无公子,你说做这洛江南到底是好还是坏呢?”小江又低下了头,指尖在桌上画着圈。
这样的问题无月明又怎么会有答案。
“还是让阿南来做我,我去做阿南会更好一些,我也想去江湖里走走,也想出门到江南看看,看看那江南是不是和我一样好看。”说罢小江就轻声笑了起来。
轻盈的笑声极富感染力,无月明也跟着无声笑了起来,“那些话是糊弄长孙无用的,小江姑娘你别往心里去。”
“无公子要是这么说的话,”小江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无月明,“我就要问问无公子刚刚说那些话的时候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咳咳。”无月明赶紧避开了自己的视线,漂亮女人果然都很危险。
“不过无论如何我都要谢谢无公子。”
“我说了那是长孙无用的错,咱俩都是受害者,没什么谢不谢的。”
“我说的不是昨天晚上的事。”
“那是什么?”无月明眨了眨眼睛。
小江突然有些扭捏起来,好半天之后才说道:“无公子不瞒你说,其实自从在后山上喝过你的血之后,我就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无月明的眉头登时皱了起来,他自己最清楚自己现在是个什么东西,他的血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小江姑娘可是身体有恙?”
“不是,”小江怯生生地抬起头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无月明,“反而是舒服至极,无公子的血比我之前吃过的所有药都要有效,那之后的几天时间里我再也没有犯过困,也不再怕冷,那些浑浑噩噩的时候也没有再出现过,我身上的病好像一瞬间全好了,所以我昨天夜里才会又……又喝了一大口。”
无月明颇有些无奈,“我可提前告诉你,我可不太干净,这血里有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可不敢保证,说不定是剧毒的药。”
“那又怎么样呢?我的病也不是什么一般的病,”小江挺了挺胸,小脸上有种她不该有的倔强,“如果有什么药能让我有片刻的舒心,就算是毒药我也认了。”
“值得吗?”
“无公子,我不知道还能活多久,或许哪次睡过去就不会再醒来,所以我的选择也并不多,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哪怕我明天就会死,也绝不会后悔的事。”小江的声音越来越坚定,上半身挺得笔直,要比瘫在椅子里的无月明还要高。
“我怎么感觉你比之前要凶一些?”无月明看着小江突然说道。
小江好不容易攒起的气势一下子就泄了力,她慌张地整理着自己的妆容,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的乖巧。
“你也会跟阿南讲这些吗?”
“啊?不会,她是个急性子,我若是跟她说我宁愿明天就死,也要去做想做的事,她一定会劝我,让我安心养病。”
“哦。”
“无公子就不会这么说,还会带着我四处跑。”小江又笑了起来。
无月明无奈地笑笑,这也并不是他的本意啊。
“无公子根本不像他们说的那么凶,百里姐姐要抢你的东西,你也只是给了她一个教训,阿紫姐姐让你去做水云客,你就做了,苏姐姐让你跑堂,你也做了,长孙公子差点要了你的命,可你说了很久要揍他一顿却到现在都没有动手,无公子你明明很好欺负才对。”
无月明听着听着就皱起了眉头,“你要是这么说,将来我岂不是很难再好意思对你发脾气了?”
“无公子为什么要对我发脾气?”小江眨了眨眼睛。
无月明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不知不觉间落入了陷阱,必须赶紧逃离此地,再将孟还乡的话背诵三百遍才行。于是他仰头喝光了酒坛子里的酒,利落地起身离开了。
“所以你现在是在对我发脾气吗?”小江的声音从无月明的背后传来。
无月明停下了脚步,琢磨着自己怎么才能在保持自己形象的前提下摆脱这个麻烦的女人。
“哪天你想去外面看看了,就来找我吧,”无月明揉了揉鼻子,接着向前走去,“如果能找到我的话。”
“你果然还是好欺负。”小江略带笑意的声音再次传来。
无月明怎么想都觉得自己还是被耍了,再温柔善良的女人好像都会在某些时候变坏,只是频繁与否的区别。
还是剑门关的人好,说什么就是什么,这样人他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见到过了,在这样的除夕佳节里,他便尤其的想念起了从前,正如那诗里所说的,“谁教岁岁红莲夜,两处沉吟各自之”。
只不过现在也只剩下他这一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