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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我爷爷说起过你,对你的姓印象深刻,其实我知道你是很早之前了。”

“准确来说,是小的时候,整个大院都知道你,我小时候还见过你,你记得吗?”

“其实我也记不太清了,就记得小时候大院里的男生们一起玩,不愿意跟我们小女生一起……”

施诗边说着边看着周以衡的脸,发觉他心不在焉时,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周以衡你……”

话还没说出来,就见刚才还皱着眉神色冷峻,又心不在焉的男人突然站起身,一个大跨步和她拉开了距离,表情也变得……

施诗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就,好像原本有一汪深不见底又毫无波澜的湖水,被微风突然吹得泛起涟漪一样。

那微风是从哪个方向吹来的呢?

施诗顺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身穿白色衬衫、黑色西裤,白净又好看的年轻人 ,从爬满长廊的紫藤花树下走出,斜阳正好照在那个方向,在年轻隽秀的男人身上镀了一层柔和的光。

年轻人瞧见他们,眉眼弯起,唇角噙着浅浅的笑意:

“好巧啊,周总也出来遛弯?”

施诗忍不住盯着年轻人看了好一会,余光忽然发觉周以衡波动的表情,突然之间又沉下去几分。

“周……你怎么也在这?”又响起一道年轻男人的声音。

她循声看去,看着两张好看的脸同框出现,不由倒吸了口凉气。

今天是什么日子?一下子见到三个帅到没边的男人,还都是这个大院里的青年才俊、‘风云人物’。

顾则远的视线往旁边娇小秀丽的女人身上扫了一眼,神情玩味起来,“我跟江叙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顾则远,你闭嘴。”

周以衡眉梢冷了几分,“收起你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

“啧。”顾则远偏头看向江叙,微微摇头,“这就急了。”

江叙笑笑,“他又不是一天两天这样了,你还没习惯么?”

“江叙。”

周以衡轻声唤他,语气无可奈何,望过来的眼神竟还带了几分委屈,“我真的不知道。”

周总委屈,但周总不说。

江叙一瞬间想用狗狗眼来形容男人此刻看向自己的眼神,他扬起唇角,“我知道,你不用这么紧张,我只是刚巧走到这。”

周以衡当然不会明知是相亲安排还过来参加,所以只有一个可能,秦家的老爷子出手了。

不知道是察觉到周以衡和他不同寻常的亲密,还是单纯想让周以衡结婚,这都不重要。

周以衡只会跟他在一起,没人能改变这个事实。

“也刚巧跟他一起么?”这语气听着颇有几分怨念。

顾则远听了直摇头,除了周以衡居然和自己是表兄弟之外,他更没想到的是,那样冷厉又雷厉风行的人,谈起恋爱居然是这样。

江叙还真是把他拿捏地死死的。

他察觉到这些的时候,才恍然发现,原来过去年月里,他也曾动过心思,只不过是一颗尚未发芽的种子。

还没见到光,便再无出土的可能,江叙已经和周以衡成为彼此最亲密无间的人。

好在他不是明明白白动的心,如今后知后觉,心里倒也没那么难受,只有有些淡淡的遗憾,再过一段时间应该就消散了。

“嗯,”江叙点头,“刚巧遇到的。”

周以衡没说话,眼里却明晃晃写着两个字,不信。

江叙不想理他这口飞醋,他都没生气呢,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能小肚鸡肠。

“你是施老爷子家的孙女吧?我听他说过你。”

江叙上前主动开口,适时缓解了施诗被晾在一边的尴尬, 两人很快就施老爷子展开话题聊了起来。

原本被安排相亲的周以衡倒是被晾到了一边,不知道怎么就跟顾则远站在一块了。

听着那边的话题从施老爷子喜爱的古董和茶道,聊到现代产业发展。

再往下聊,江叙都开始当人生导师,听施诗说起她留学归来之后对未来职业规划的迷茫,开始指点迷津了。

周以衡站在走廊风口,有些凌乱,眼神黑沉沉的看着那边,咬着后槽牙无人知晓。

顾则远双手环胸,轻嗤一声:“表弟,收收你身上的酸味吧。”

这个称呼对周以衡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谁能想到认回秦家后不仅跟顾则远成了表兄弟,年纪还变得比他小了,在称呼上让顾则远占尽了便宜。

周以衡面无表情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却将这个仇默默记在了心底。

并在下一次去到顾家拜访的时候,不动声色在他外公跟前说起顾则远年纪不小了,无声撺掇老爷子也给顾则远安排了一次相亲。

不过那都是后话,眼下周以衡就只能理亏地吃醋看着江叙。

“我觉得你很有想法,如今人民的生活水平逐步提高,只是吃饱穿暖肯定不是人们未来生活上的主要追求,服装行业大有前景。”

江叙说:“你要是还没什么做生意的头绪,目前单纯只是想做设计,我倒是可以跟你合伙。”

施诗眼前一亮:“你要跟我合伙?可我手里一时半会可拿不出什么资金,开个小服装店倒是还行,但……”

虽是住在青禾大院,却也不是大院里的所有人都身家富足,施诗家就只是普通的退休军官家庭,比起寻常人家算是富足,和秦家顾家比起来就不能看了。

江叙如今身家千万,实力也不容小觑。

旁人只知道他开了个投资公司,并不知道江叙手里几乎拥有当下市场上所有炙手可热的公司企业的股份,只当他是个小老板。

却不知他的身价是一年翻个番,两年翻四番,周总追赶起来都颇有压力了。

“我感觉你要的,好像不止是服装店这么简单。”施诗实话实说。

“当然不止是服装店,既然要做,就要在能力范围内把这事做到最好。”

“何不想想成为未来国内的顶尖服装品牌,引领服装行业的潮流和风向呢?成立国人自己的品牌,而不是一味地追求国外的潮流。”

江叙说这话时眉眼张扬,落日下更显耀眼。

施诗愣愣地看着他,这个人,身上在发光。

然而实际上:

996:【你很会画大饼。】

江叙:【闭嘴,又不是给你吃的。】

【虽然是画大饼,但我们叙宝画的大饼听起来,就是比一般大饼香!发出湖南的声音——湘!jpg】

【是饼,啃一口(嚼嚼嚼)】

这一刻,江叙身上的光和他眼里的张扬,让施诗觉得,他既然说了,就一定会做到。

她怔怔地看着青年,嘴里不由自主的说出了那个字:“好。”

很多年以后,施诗坐在高级大厦的办公室里,俯瞰落地窗外高楼林立的建筑物,看着对面广告大屏上从自己画笔下走出的高定服装秀,看着桌上水晶制作的总裁职位牌,她都会庆幸自己当年答应了江叙。

庆幸她那次同意跟爷爷去相亲,遇到了江叙。

这个午后,江叙和施诗聊了很久,聊到兴头她还返回家中,把她在国外留学以及回国后绘制的服装设计图拿来给江叙看。

两人聊得火热,一直聊到太阳下山,施老爷子和秦老爷子的棋局都结束了。

两个老爷子看着江叙和施诗热聊,再看着默不作声坐在江叙身后的周以衡,都陷入了沉思。

这场相亲,他们一开始安排的是施诗跟谁来着?

总之相亲是没成,但职业规划倒是成了。

江叙很快就注册成立了服装公司,现在兜里有钱,招兵买马不是问题,他让施诗专心画图就好。

一直到人员齐全,公司开始运作,他才让闷头设计的施诗驻进公司,开始接触公司事务。

毕竟只需要设计的是艺术家。

这次不是投资之后就能当甩手掌柜,是江叙自己要打造的品牌,所以亲力亲为,给本来就忙碌的工作日程又添了一笔。

周以衡那边也不算清闲,公司规模扩大,招标工地变多,需要维持的人脉,自上而下的管理运营,他是边干边学。

资本提上去,别的东西也该提上去,比如学历。

周以衡百忙之余还请了家庭教师,他在为自学高考做准备,同时还在学外语,建筑公司的老板也不能光指望秘书翻译,自己会总比在不知情的时候被人用语言盲区骗了才好。

有时候基因确实是个好东西,只有初中学历,阔别学校多年后,周以衡学起来的速度是家庭教师都要感慨人比人气死人的程度。

不过这并不说明周以衡天赋异禀所以做什么都容易,他只是在原有的优秀基础上,还比许多人努力。

两个行程满满的人,也就晚上各自下了班才能见面,更别说有的时候两人还各自有饭局。

不管再忙,其中一个只要有时间,下了班就会去接对方一起回家。

他们在各自的天空广阔翱翔,并肩飞行。

顾则远这样被人锐评未来会和事业过一辈子的人看了都觉得眼热,生出想谈恋爱的冲动了。

人这一生,要何其有幸才能拥有一个能和自己并肩前行的人啊。

……

就这样又过了几年,江叙28岁,周以衡25岁,他们各自事业有成。

随着事业发展,江叙也不能再低调地做一个投资老板,他扶持的那些企业全都成了龙头企业,还有他一手创办成立的服装品牌,一如他当初所说,成为国内数一数二的服装公司。

年纪上去,被催婚的次数也就多了。

江叙推了几次苏女士的劝说,只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

直到某天中秋,周以衡开车送他回家,分离时两人没忍住交换了一个亲吻,正好被外出买醋准备做饭的苏女士撞了个正着。

苏女士的反应比想象中平静,不知道是不是之前有一年去国外拍戏见过世面的缘故。

那次回到家后,江叙和父母道出了他和周以衡的关系。

江磊沉默了许久,询问他是否能改。

江叙说:“改不了,从双树村出来之后我们就一直在一起,我这辈子就他了,他这辈子也就我了。”

江叙做事的认真和执拗,江父江母都看在眼里,他们相信他说的一辈子就周以衡了,却不信周以衡。

直到这天晚上,江叙和周以衡通话时听到他声音不对,敏锐察觉到发生了什么。

周以衡不愿说,江叙便说要去秦家找他,他只好安抚江叙让他在家别动。

不多时,周以衡来到了江家门外,带着背上被老爷子用藤条抽得青紫的伤。

原来被撞破关系,目送江叙回家后,他回到秦家吃团圆饭,又被提及和谁谁谁的女儿见面的事。

周以衡心里念着江叙回到江家后不知道会面对什么,自然不愿意再遮掩下去,在饭桌上十分平静地扔出了这个消息炸弹。

在中秋团圆夜说出这件事,造成的后果可想而知。

周以衡不在乎饭桌上其他秦家人怎么看他,哪怕是跟秦家断绝关系,他也不在乎。

他只是不要江叙一个人面对这一切。

这么多年他不愿意接触人,江叙那边也没处对象的消息,加之多年前高星尘曾说过的话,老爷子心里不是没有猜测。

听周以衡主动说出,传统如秦老爷子,自然接受不了,发了一通脾气险些气晕过去。

服了速效救心丸镇定下来后,他能做的也就是用长辈身份,和秦家血脉来压周以衡。

可这些周以衡全都不在乎,老爷子也发现他现在拿他这个引以为傲的长房长孙,一点办法也没有

周以衡太优秀了,这些年没靠过秦家一星半点,除了亲情,他没有任何能拿捏到周以衡的办法。

唯有一个无可奈何。

挨完打之后,周以衡自己回了房间,顾霜月心疼地送来了药,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怎么说。

作为父母,她心有亏欠,除了那条命,她本就没给过周以衡什么,更别说那条命在周以衡丢失之后也跟着丢了,给了周以衡第二次生命的是周老太太。

想了想这些年她和自己的孩子相处得已经很好了,周以衡就算是喜欢一个男人也并不会影响到他们母子,不会影响他们的血缘亲情。

顾霜月最后给周以衡的话便是,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只要你心里高兴、喜欢就好。

带着伤的周以衡在江家院外被江叙心疼的不行,外边的动静自然落在夜不能眠的江家父母眼里。

最后还是苏女士心软,出门让江叙带周以衡进了家门。

得知秦家发生的一切,说她心里没有动摇是假的。

两个孩子都这么坚定,又在一起了这么多年,他们还有什么好反对的呢?

后来除了刚开始的别扭,江家父母也渐渐习惯了周以衡和江叙之间的关系。

秦家也就是老爷子心里还别扭着,这些别扭渐渐也随着时间散去了。

用周以衡的话来说就是,没有人会不喜欢江叙。

老爷子也一样。

日子逐渐平稳,过了三十岁之后,江叙的事业几乎发展到顶峰,他开始觉得累了。

某天晚上和周以衡靠在四合院里纳凉,看夏夜星空,忽然想起多年前在双树村的日子。

“这么多年也没回去看过,我们回一趟双树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