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昏暗,天际线尽头,隐约有光透出。
天空飘浮着的厚重乌云渐渐变得洁白,随之而来的,是重新被光明笼罩的大地。
此时再看向天际,那里,不知何时悬挂上了一轮火红的太阳。
阳光透过窗户缝隙洒向屋内,风烟盘膝坐在床上,她正对着窗户,阳光,就这么照在她的脸上。
杖乡树须的药效吸收完,她睁开了眼睛。
阳光有些刺眼,刚睁开的风烟又立马闭上。
风烟偏头,躲过照在她脸上的光线,这才再次睁开眼睛下床。
她站在屋里,活动了下身体,只觉得满身轻松,还有使不完的力气。
拥有一甲子的内力后,连感觉都不一样了。
洗漱好,风烟往市而去。
市将开,风烟便到了市外的公示栏处。
仲姬还未到,风烟便找了一处僻静地坐着,等着仲姬的到来。
布告吏开始了一天的工作——宣读报纸。
报刊亭的门也已经打开,有士子买了报纸,在一旁阅读,没过一会儿,便为他不认同的观点唾骂。
随之而来的,是别人的反驳。
一场争论,再次拉开。
风烟瞅了一眼,就没再理会。
旭日高升,已至正午。
可仲姬却未来。
风烟眉头蹙起。
仲姬好学,按理说,不应该迟到才对。
可她不但迟到了,且到正午还没来。
考虑到古时底层女子不易,风烟并没有生气就走,而是继续等着。
未时初,风烟见到了远远跑来的仲姬。
风烟坐得隐蔽,再加上有听布告吏宣读报纸的人群遮挡,所以仲姬到后,并未见到风烟。
仲姬四处张望,找了一圈,也仍未找到风烟。
仲姬站在原地,喧嚣依旧,可站在人群中的她,却仿佛被周围的一切隔绝。
她垮着肩膀,低着头,整个人都失去了一种叫‘生’的气息。
风烟叹气,起身,走到仲姬身后,伸手拍了拍她的肩。
“仲姬。”
仲姬瞬间抬头转身。
她那双充满惊喜,带着不可置信的眼睛,直直的看着风烟。
“师……师父。”
她的眼眶瞬间红了,眼泪在顷刻间积聚,脱离眼眶落下。
“师父……未走……还在……”
她抽泣着,话都说不完整。
她脸很脏,落下的泪珠浑浊的厉害,脸上的泪痕也黑乎乎的。
风烟伸手,用袖子给她擦了把脸。
风烟穿着一身原色麻衣,她身上的麻衣与秦人黔首的粗麻不同,她的更加细腻柔软。
虽不如绸衣来得舒服,但也胜过寻常麻衣许多。
而且,粗麻衣原色成灰褐色,风烟身上的麻衣却是白的。
仲姬脸颊上的泪痕和脏污被柔软的布料带走,一张柔弱黄黑,不大好看的脸露了出来。
“好了,莫要再哭,随为师走吧。”
擦好,风烟放下了手。
仲姬收回泪水,点头的瞬间,风烟那染上污渍的袖口映入眼帘。
“师父,衣袖……”
风烟低头看了一眼,不甚在意,“洗洗就好。”
说着向前走去,“走吧。”
仲姬见此,连忙跟上,但眼神却时不时的落在风烟的衣裳袖口。
许多年后,仲姬仍旧记得,咸阳的市外,师父温柔的为她擦去脸上的脏污,带她走上了一条,她曾经连奢望都不敢有的路。
一如,明珠除尘……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