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心哪能接受,鸿儿便是她的命啊。
她此生也并未生出多大的野心,一切所求,不过是与鸿儿相依相守,鸿儿能安然长大,母子不分离。
她已经足够忍让了,还要她怎么做?
名分她不争,皇上的宠爱她也可以不要,就是皇上恢复自己贵妃之位,甚至皇贵妃,她也不要。
她就要鸿儿。
她跪着上前,抓着皇上想袖摆,泪眼朦胧,哽咽着,“皇上,鸿儿是臣妾用命所生,您可以再降臣妾位份,嫔位,贵人,臣妾都甘愿接受,鸿儿不能去东风堂,他见不到母亲,会害怕的。”
她卑微的恳求,试图唤醒皇上对自己的怜惜。
但褚晟半眯着眼看着锦心,眼里慢慢有些失望,摇着头,道,“你一向是个懂事的,任何事都极有分寸,朕才对你留有情面,你难道非要让朕生气吗?”
“臣妾不敢,但鸿儿还未满周岁啊,小小年纪见不到生母,这如何使得啊。”
锦心抽泣着,跪在原地,但看在皇帝的眼里,她的态度是一点儿也不乖顺了。
“德妃,此事朕心已决,你若再不服,朕便夺去了你探望的资格。”
这话一出,锦心饶是再不甘,也知道此事没有回转之地了。
褚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自己越是要求什么,他越是不会给,而他给什么,别人都只能感恩戴德接受,甚至还得感恩他的恩赐。
“臣妾……遵旨。”锦心哽咽,绝望认命道。
褚晟也不想看她继续哭,看她哭,自己也心里不痛快,但他又不想放软态度在这件事上去安慰她,只能让她自己想通。
皇子与生母过于亲近,此事并不有利于他们的父子亲情。
褚晟深刻明白这个道理,父皇也是这么做的,许多皇子,也不能养在生母身边,大多是养在东风堂。
虽然他爱重鸿儿,但也不能打破这个惯例。
“将德妃送回去!”皇上下令道。
黄万顺上前,低声道,“娘娘,走吧?”
锦心敛下眉眼中的不甘和愤怒,顺着黄万顺的手起身,顺了顺气,对皇上福身,“臣妾告退。”
褚晟没有说话,转过身,态度丝毫没有软化。
锦心转身离开,出了门,神色变得冷漠,莲蓉上前扶着她,“娘娘,咱们回去吧。”
夜已深,锦心回首望了眼御书房,心头失望,深吸口气,叹气道,“回吧。”
分明的是炎热的夏季,锦心却觉得身上冰凉,走在夜里,仿佛寒气入侵一般。
回到承恩宫,锦心去让翠姑将鸿儿抱来。
今夜她还能再陪着鸿儿睡一夜,等明日,他便要被送去东风堂了。
看着孩子在自己怀中熟睡,即将分离,锦心的内心恨透了皇上,无论自己如何做,怎么圆滑周全,皇上终究是不满意,如果玉妃,他还会这么狠心吗?
一夜都未能好好入睡,锦心看着鸿儿熟睡,心里愧疚难当,为着分离的事,她万般不舍。
直到天亮,东风堂的嬷嬷们来请大皇子,皇上安排了四个嬷嬷共同伺候,看似重视,但不过是为了让锦心知道,没有她这个生母,鸿儿也能得到很好的照顾。
锦心抱着鸿儿,很是不舍,嬷嬷几度出声提醒,锦心都不愿放开,直到嬷嬷实在等不得了,便上前抱孩子。
孩子认生,哭闹得厉害,不肯跟人走,但嬷嬷岂会心疼,执意要抢,到底是奉了圣旨的,她们自然不惧。
锦心怕抢坏了孩子,只好放开,赶紧安排翠姑去哄鸿儿,道,“翠姑,你带着两个乳母过去,你们贴身伺候好大皇子,若是皇子有半点差池,本宫绝不轻饶。”
翠姑连声应下,乳母和翠姑都是时常陪着鸿儿最多的,就算分离,起码还有翠姑陪着,不会太难受。
看着孩子离去,锦心站在门口,只觉得心口好像被挖了一个大口子,疼痛无比,整个人觉得心中空荡荡的,失去鸿儿在身边,她在这宫中便没有了快乐。
她不在乎皇上宠谁,也正是因为她有鸿儿在,她才内心充实,现在皇上不让鸿儿养在自己身边,那他就是逼自己狠心。
站在宫门前许久,锦心依旧不肯回去,心里只想着鸿儿此刻会不会很伤心,哭的厉害,一定会觉得是她不要他了。
“娘娘,咱们回吧?”莲蓉看着锦心这样,很是心疼。
伺候锦心以来,何时见过锦心有这样的低迷情绪,她一向知道自己要什么,该舍弃什么,也就不会有那些多愁伤感。
如今是真伤着了。
中午时分,烈日当头,莲蓉实在看不下去了,扶着锦心的手臂,“娘娘,别在这站着了,当心中暑啊,咱们回去吧。”
锦心闭了闭眼,叹气,这才缓缓转身,跟着莲蓉进内殿。
“昨日叫你去联系眼线的事,结果如何了?”锦心坐下后,问向莲蓉。
“回了消息,高明耀私下时常与官员密切联络,最常去的,就是烟花之地谈事,但更多的,他们无法跟进,但江大爷送来了信,奴婢找人带进来了。”
锦心拿起,一看,江衢梧的意思是,让她搭救一下江家,江天诚被押送天牢的事,引得全家上下不安,她母亲已经病了。
锦心揉紧了纸条,不耐烦道,“一个个的都指望本宫,他们却帮不上本宫一点儿忙,还要拖累本宫,如今还敢要本宫去救江家。”
昨夜要不是自己去主动请罪,只怕他们连夜都要搬出府邸。
如今只是被撤去侯爵之位,没有勒令搬家,更没有牵连他的前途,算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江家的事,就暂时搁置着吧,母亲那边,她也顾不上了,她若是自己能想开,必然会好起来,想不开,她也无能为力。
她现在要想个法子,将鸿儿要回来,再将高明耀的野心曝光出来。
这些事,全都交杂在一起,需要理出一个线头,找到这个线头,便能将整件事处理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