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醉玉一愣:他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尤川红等了片刻,没人出来。
他眯了眯眼睛,轻叹一声,抱臂往桌边一靠,悠哉地道:
“非要我点破呐,小花儿?
第一,我下楼时马上会回来,所以房门没有完全关严实,留了一条缝,但是现在被完全关上了。
第二,你尾巴挺长啊,留了一路。你自己看看。你跑哪儿去了?从窗户边到桌子边都有土,咱们走来的路上都是石板路可没有泥土。
第三……”
尤川红眼中的笑意一闪而过,抬手轻敲了一下饭碗:“第三,到饭点了,你该回来了。”
柳醉玉忍不住跳出来:“最后一条什么鬼?”
尤川红含笑看着她:“别管,有用就行,这不是出来了吗?”
柳醉玉瞅他一眼,净手后在桌边坐下来,先把桌子上的菜色都看了一圈。
她正看呢,对面伸过来一只手,挡在了她的饭碗上。她眉头一皱,顺着那只手往上看。
尤川红用胳膊肘拄在桌子上,冲她眨了下眼:“先说正事再吃饭。
有什么收获?”
柳醉玉收回饥饿的目光,道:“收获不少。”
“嗯。”尤川红催促道,“继续啊,仔细说说。”
柳醉玉道:“陈青羽虐待的那个人叫魏钦,委鬼魏,金欠钦,是个农商。”
“等等,虐待?”尤川红敏锐地捕捉到这两个字眼,“为什么这么说?”
“这个是我推测出来的,你听我慢慢说。”
“嗯。”
“那两个女子是魏钦的夫人和母亲。
我从他的夫人口中得知,魏钦在粮灾之前做的是农商,最开始售卖余粮,生意做得很好,后面开始着手研究玉城的稻米品种,培育有一定成果。
但是三年前开始,魏钦售卖余粮和获取秧苗的渠道都被陈家控制了,也就是他们入主玉城开始。
陈家以粮灾粮价上涨为由,要求魏钦成批量高价购买。
魏钦为维持生意,不得不与陈家进行交易,并且,最后,跟他们借了部分钱。”
尤川红撩起眼帘,轻飘飘地道:“我猜,这一借,他就完了。”
“不错。百倍奉还,刀俎鱼肉,任人宰割。”
尤川红冷哼一声:“赌庄和非法钱庄的那些破把戏。”
他鄙夷地道:“这些手段陈家也学了去。好歹也是士族末流,却干这么掉价的事。”
柳醉玉轻叹一声,没再多评价。
她继续道:“但是这里面有一个疑点。
陈家压榨魏钦,却逼迫魏钦签订卖身契,又非要将他抓走,百般折磨,是为什么?
若是求财,他已经倾家荡产;若是单纯要致人于死地,何必留到现在——对了,从他们抓走魏钦已经有两个月了。
所以,我说是虐待。”
“我觉得,魏钦有问题,他们的目的不是这么简单。”
尤川红轻敲桌案,沉思片刻,道:“如你所言,那便是魏钦有什么秘密。”
“秘密?”柳醉玉疑惑:“怎么说?”
尤川红道:“我猜,是一个陈家或者陈青羽——极大的可能是陈家想知道,非常重要,非魏钦不可的秘密。”
柳醉玉将这种可能性在所知的情况中过了一圈:“好像……说得通。
他们不是求财,求得是只有魏钦能说出的秘密,或者只有他能做到的事情。”
尤川红点点头,道:“那这么说,魏钦这个人我们是必须要找的。
无论他身上的关键是什么,起码,他都是知道不少陈家和玉城内幕的人,甚至是有可能拿住了陈家的把柄。
所以他本身就是关键,若是能将此人掌握在我们手中,我们的探查一定能有重大突破。”
“对,”柳醉玉道,“还有魏夫人和魏阿婆,她们也许也是关键。
这个事得你来办,找人护着点。”
尤川红立刻道:“这个放心,刚才就吩咐了。”
柳醉玉点点头,又想起一事:“还有一事,魏夫人提到一个人。
就是我们来之前,你跟我提过的那个,说是有可能能帮到我们的裴子墨。”
闻言,尤川红立刻凑过来问道:“魏夫人是不是夸他可靠,是个好官了?”
柳醉玉呆呆地点点头。
尤川红轻笑一声,往后一瘫:“那就好,再见面的时候,我就能直接祝贺他了。”
“你认识他?”柳醉玉好奇地问道,“他是什么人?
连你这样的人也会认真地夸他?”
尤川红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你这叫什么话?我不是夸过你一堆吗?”
“呵……呵呵。”柳醉玉但笑不语。
尤川红看着她皱皱巴巴的小脸,眼眸含笑。
柳醉玉避开他赤裸的目光,果断掰正话题:“你认识的话就说说呗?
裴子墨,我只依稀觉得这名字耳熟,却想不起他的身份了。”
“呵,”尤川红揉了一把她的脑袋,“那是五年前的事,你那时候年纪还小,当然不知道他。”
“五年前?”
五年前的大事,不是只有赵明德那事吗?
电光火石间,柳醉玉脑中灵光一闪:“等等!五年前,那我应该想起来了。
双状元力挺四殿下被贬!
是这件事吗?”
尤川红面露诧异:“你居然记得那么小的时候的事情?”
柳醉玉一心急着确认:“你先说,当年那个支持四殿下被贬的双状元是不是裴子墨?”
尤川红缓缓点头:“是他。”
柳醉玉怔住。
再次想起那个身着囚衣、戴着枷锁却难掩风骨的殿下,她心中还是仿佛像被人捏住了一样,难以言明的苦涩和郁闷。
尤川红看她神情,道:“你很喜欢四殿下啊,就像……我也很喜欢裴子墨那家伙。”
柳醉玉一愣,她犹豫道:“可是,五年前四殿下的事,主导者便是裕王、郑家和……昆山府尤氏。”
红衣垂落,他缓缓开口:“是,是我,那时尤氏的继承人已经是我了。”
柳醉玉微微收紧了拳头。
尤川红摩挲着手中茶杯,神色不明。
他,亲手将好友贬出郢都,让他从那个风光无限的双状元,变成毫无希望的小县城县令。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裴子墨。”
“他啊……”尤川红回忆道,“是一个生不逢时的大冤种。”
“啊?”柳醉玉一头问号。
这是什么奇妙的形容!
尤川红看向她,轻笑:“他跟你某方面来说挺像的。”
“那我更好奇了。”柳醉玉摆好姿势,托腮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