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承伯不为所动,等拳头挥舞到面前,淡然开口:
“你先在英杰榜上再进一步,再谈与我交手吧。”
一句话,野狼哑了火。
英杰榜是他多年的痛!
当年的初代英杰榜排名,他挤破头颅、拼尽全力也不过拼了个三十名末。
结果,周承伯这老东西倒好!
烟花柳巷里边半路入武道,以戏曲舞艺为武,竟也最终冲至英杰榜第十!
多么可恨!多么可恶!
让他怎么好意思面对自己当年,嘲笑他娘的事情!
周承伯拿下一城,心情很是舒爽。
野狼闷闷地坐到座位上,老脸一垮。
“呃……”
柳醉玉见无人说话,轻叹一声:“二位若是叙旧完了,那到我了,便谈正事吧?”
“咳。”周承伯老脸微红,“侯爷莫怪。”
柳醉玉不在意地摆摆手:“无妨,习惯了。”
说完,看向野狼,提示一句:“野叔,你说吧。”
野狼收敛玩笑之意,正儿八经地道:
“属下今日前来,是为汇报玉城之事,玉城的情况,比我们当初预想得要复杂得多。”
柳醉玉点点头:“野叔今日亲身前来,我便有此猜测了,且细细道来。”
野狼一一汇报:
“第一件事,是晋岳那几个小子失踪的事情,已经解决了,现下他们都已暂时安置在了玉城。也已经派人询问过他们事情经过,大致情况已基本掌握。”
“他们怎么说?”
“他们几个是故意的。
据他们自己说,是他们在陈家矿山武役期间,发现了一些自称是来寻好工作的人,后面确定是被诓骗进来的,而再往后,这些人全都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他们察觉其中有古怪,便想一探究竟,就跟踪探查。结果探查不成,被人发现,捉了个现成,关起来了。”
“等我们的人同陈家要人,陈家虽然态度恶劣,但最终没有与我们起争执,将几个小子归还了。”
柳醉玉敏锐地捕捉到一些字眼:“态度恶劣,却不愿起争执?
这是不愿意将事情闹大呀。看来,里面的古怪不小。
那几个关着的时候,有什么发现吗?”
野狼道:“还真有。
那几个说,被关着的时候,一片漆黑,周围的具体环境看不清楚,但是老听见一些金石作响的声音,有些古怪。”
周承伯疑惑道:“玉矿开采,有这样的动静不是正常吗?”
“不,不一样。”野狼道。
“侯爷,老周,你们还记得经常跟柳玄乐、晋岳和阮沐风他们三个,混在一起的另一个小子吗?”
柳醉玉立刻意识到什么:“姜子麟!他幼时在玉城姜家主家长大,我记得他在金石一道上颇有造诣。”
“正是,那孩子对那些玉石金银有不少独特认识,整日跟他混在一起的柳玄乐几个也都学了一手。
他们很确定,那种声音,绝非玉石开采的声音。”
柳醉玉眉头紧皱,陷入沉思:“金石之声,却非玉矿?那是什么?
工程?兵械?还是……”
她问道:“还有其他发现吗?”
野狼道:“关于声音,只有这些。
但几个人失踪之后,循着他们的痕迹,我们查到了一些旧事。淮水府卷宗和玉城及附近城镇村庄,皆有人口失踪事件,且不止一件,人数也不在少数。”
柳醉玉瞳孔骤缩:“难道那些被骗进去的人也是……”
“是。我们查到一部分以做工为由被骗失踪的人,他们的家人也都报了失踪,但是……都毫无结果。”
野狼眉心折痕略深:
“玉城由陈家一手把控,处处都是他们的眼线,周家出事,副城主人选未定,官府更是由陈家一手把持。
若失踪一事当真是陈家在背后搞鬼,那这些上报案件,恐怕永无解决的一天了。”
话落,柳醉玉与周承伯皆是陷入沉默。
野狼又道:“除这些去做工的村民或者外来百姓,陈家矿山苦工中,来历有异的大多数,还是奴籍和罪犯。
而这些人中,相当一部分人,是被迫入奴籍,或者,并无明确的官方记载,只是被打上了罪犯的名头,便被押解至此。
他们日日劳作,不得自由,不见天日。”
柳醉玉眸光发冷:
“大郢国法规定,苦役者多为罪犯、服役之人,罪犯以劳减刑,服役者以劳代役,大郢律法写得清清楚楚。
陈家如此,岂非有罪名造假、奴隶平民之嫌?”
“正是如此。”
柳醉玉强压怒火,道:“还有呢?”
野狼道:“第二件事,便是玉城数年来的粮灾一事,确有古怪。”
柳醉玉冷笑一声,果然也有古怪!
“属下查到,玉城所传数年的粮灾,并非覆盖全城,实际情况与他们所说的缘由对不上。”
“此话何解?”柳醉玉问道。
“按他们给出的理由,或受虫害、或因气候,虽然连续几年的情况极为罕见,却也并无可能。但是这种情况下,当是全城大面积受灾。
但是据底下汇报,受灾田地最严重的两头——陈家、姜家私有的土地,却有八成均未受灾。
这就奇了怪了,总不能,老天爷看他们长得丑、坏事干得多,专给他们下雨,给他们除虫吧?”
“显而易见!”柳醉玉轻拍桌案,“粮灾古怪,既非田灾,便是人祸!”
野狼又道:“属下派人查探过受灾地,大部分粮田都已荒废。但想深入细查时,被受到了巨大的阻力,具体因何不好查明。”
柳醉玉又道:“如此一来,那些‘受灾’的粮田定有古怪,若是能知晓粮田无产的原因,恐怕所谓粮灾的真相,也就水落石出了。”
“虽然没有查到是什么,但关于粮田受灾的原因,发现了一个关键的地方。”
“什么地方?”
野狼道:“玉城粮田受灾最为严重的地方——陈家矿山东侧的绿田县。
那里处在陈家与姜家势力的交界地带,混乱无序,当地的人穷困潦倒,只留下些无力搬走的苦度余生。
一来,那里乱,好入手;二来,灾情又重,原因最为明显。
可以作为我们入手的关键。”
柳醉玉沉思道:“陈家盘踞玉城多年,从军政大权、钱财流通以及米粮根本,全方面把控着玉城,势力在当地早已是根深蒂固。
我们今日所探查到的,也许不过十之一二。
总之,玉城之事,绝不可莽撞。
否则,我们便不是查明真相,而是将自己的脑袋送到人家手上去了。”
“我们需要一个契机,一个明里撕开这个口子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