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潘七原本就看不惯柳醉玉,现下更是心中不平:
“什么人啊真是!要不是宁哥你救他,他现在哪儿还能站在这儿?”
“连声道谢都没有不说,那是什么眼神。”
“少说些。”安宁面色平淡,“他是侯爷。”
“这些个侯爷世家的……”潘七嘟囔两声,想起安宁的话,声音渐消。
安宁看着前方两人的背影,微微皱了皱眉——那个时候,小侯爷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最后,摇摇头,将心中的一丝疑虑拂散。
应该是他想多了,只是个娇生惯养的孩子罢了。比试台上厉害,但猎场里也许就胆怯了。
——
那边,等拉开距离,柳醉玉一下变脸,从跋扈变作委屈不满。
她幽怨地看着赵白衣,低声吐槽:“我又是唱黑脸的?”
“我说殿下,我发现自从跟了你,我就没当过好人!”
“在书院我爱挑衅、爱名利,到这里了我还得做戏!那人得在心里怎么看我?”
赵白衣轻笑道:“看他的性子,大约只觉得你是小孩子心性。”
柳醉玉瘪嘴:“那我牺牲也很大!看看看看,为了帮您塑造好名声好形象,我干了多少坏事?”
赵白衣瞥他,语气云淡风轻地反问:“阿玉弟弟不愿意?”
“噫!”直女柳醉玉一个激灵,吓得做出防御姿势,歪着脖子瞅他。
她这姿势一出来,后面安宁看着还以为她要动手,也吓了一跳。
“别突然这么叫我!”
“阿玉就阿玉,弟弟就弟弟,不要连在一起!”
“像什么‘阿白哥……’哎呀,我都叫不出口!受不了!”
柳醉玉抖了抖。
然而,她转头,对上赵白衣“真诚”的眼神,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道:
“哎呀呀呀呀,我愿意!愿意愿意行了吧?”
“怎么不愿意?当坏人可比好人爽多了!真的!啊,我可爽了!”
“呵呵呵。”欣赏够了小少年这副好玩的模样,赵白衣满意地笑了笑。
说完难解心中情绪,她又调侃赵白衣:
“我是坏人,至于您……殿下这、么、‘好’、的人,那一肚子坏水就好好憋着吧。嘿!”
赵白衣无奈地摇摇头:“说你是小孩子心性你还不承认。”
“嗯哼……”
黄昏交融暮色,昏暗的光与斑驳的影洒下来。两马并行,两个少年并肩,看背影隔着距离,却又不显疏远。
安宁在后面瞧着,越发觉得前面两人的背影呈现出来的,不像是他想象的冷战或者吵架,反而莫名的契合。
为方便狩猎,在山下猎场口建有营帐,柳醉玉住在赵白衣的营帐中。
入夜洗漱后,两人一同入寝。
赵白衣看看旁边卧榻上精神头十足的小少年,道:
“快睡吧,明天开始要穿越林地宿在猎场中了,到时便不会平静了,你好好休息养好精神。”
狩猎期限很长,最开始是在外围的热身,可自由回到山下营帐休整。等到后面,才开始深入猎场,日夜宿在猎场中。
柳醉玉点点头:“唉,有场硬仗要打啊。”
说罢她对赵白衣说了声“睡了”就往被子里一缩,闭上眼睛。
看她那动作,赵白衣忍不住唠叨一句:“别捂得那么严实,天热,半夜你又得踢被子。”
“嗯、嗯……”
柳醉玉的声音里已经带了睡意,仿佛刚才那个兴奋盎然的人不是她。
赵白衣暗暗感叹一句“小孩就是觉多,说睡就睡”,随即也睡过去。
——
这一日开始,行程要快上许多,各个队伍不再在山林中徘徊,转而在保证安全和收获量的前提下,尽快将队伍由西山山林向东南缓丘拉近。
到这一天黄昏,皇子和各世家的队伍基本都已经到达山林边缘。
赵白衣跟柳醉玉扎营在西山山林东南部。
不同于其他队伍,他们队伍的成员还散落各处,没有聚在一起。反而是安宁他们,为了方便保护,跟赵白衣的营帐挨得很近。
饭后,赵白衣、安宁和柳醉玉三人围坐在火堆旁,一个白脸,一个黑脸,一个臭脸。
赵白衣跟安宁闲聊着,虽然都是赵白衣问安宁回答,但气氛还算融洽。柳醉玉则臭着脸独自坐在一边,给人的感觉就是插不上嘴。
实在坐不住,柳醉玉踢了一脚石头,弄出噪声让两人看过来。
然后她臭着脸起身,撇下一句“我去消食”,便大步离去,一路踢踏着脚下的石头。
“殿下,这……”
安宁看看安平侯小侯爷愤懑的背影,又看看赵白衣略显难看的脸色,不知该作何反应。
赵白衣笑得勉强,摆摆手:“没事。”
安宁观他神色,心中有了思量,微微摇头。
然而两人刚安静没多长时间,便听见不远处一阵凌乱的马蹄声和吵闹的人声,还夹杂着一些“噼啪”的乱响——那是柳醉玉的方向。
赵白衣眉头微蹙,起身便跑过去。
安宁反应慢了一拍,也跟着带一部分手下人追过去。
赵白衣刚过去,便有人一个翻滚到他前方利索起身,伸手一抓,将朝他的方向挥来、几乎融入黑夜的鞭子抓在手中。
他认出来这是柳醉玉。他顺着鞭子看过去,那一头,是立于马上的老六赵承霖。
柳醉玉听见声响扭头,看见他顿时瞪大眼睛,道:“你怎么过来了?回去!”
那语气不像关心,像是嫌弃。
赵承霖死死地拽着鞭子,却抽不出。
他一转眼瞧见赵白衣,心中一动,抽出背后箭矢便徒手射过去。箭矢与柳醉玉擦肩而过,柳醉玉瞳孔骤缩,立刻松手回身去抓那支箭,却抓了个空。
眼看箭到眼前,赵白衣被赶来的安宁扑倒,躲过去。
“切。”赵承霖心中不满:这贱种运气真好!
赵白衣隐晦地看了柳醉玉一眼,冲她点头表示无碍,柳醉玉心中稍稍安定,取而代之的是怒火。
赵承霖一甩鞭子,抬着下巴拿鼻孔对着脸色苍白的赵白衣,说:
“九弟,你不该给为兄一个说法吗?你的狗,咬了我的人,你这个做主人的,打算怎么赔啊?”
“你说谁是……”小侯爷暴跳如雷,刚要上前便被赵白衣愠怒的眼神逼退,只好憋屈地闭嘴。
赵白衣上前一步挡住她,即便面对着方才差点伤了他的人,态度也依旧温和有礼。
他道:“不知他是哪里招惹了六皇兄?”
赵承霖招手,一个满脸是血、一瘸一拐的侍卫走过来,那人恨恨地瞪着柳醉玉,叫道:“殿下,就是他。属下这脑袋、脸还有腿,都是他打的!”
“你细细说来,若有冤屈,本殿绝不偏袒。”赵白衣语气平静却透着坚决。
安宁看到,赵白衣说这话时,他身后的柳醉玉握紧了拳,满脸不服、不忿。
那人大叫着说来。
说的是,他看见小孩儿独自在那儿站着,担心是从哪里溜进来的有危险,就好心想把她带回营地,没想到她不识好人心,反把他打了。
他好心不愿还手,就被打成这样了。
若非六殿下及时赶到,他恐怕小命难保。
柳醉玉双目发红,身体不自觉往前拱:
“胡扯!分明是他对我图谋不轨!他……”
赵白衣的眼眸瞬间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