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沉闷的气息围绕在三人周身,良久,被死死握住的匕首向下划去,无力的抵在了桌面之上
“最后一个问题”璃瞳靠近,目光灼灼的盯着眼前的神明“那个替我修复身体的老人家是你对吗?”
她并没有掌握光明的力量,母亲也没有,死亡之前没有圣灵的力量,死了之后更加没可能,可是就是有了,以魔女之躯,掌握光明的力量
“干枯的身体重新涌入生机,一个魔女却掌握光明的力量,很难不让人多想”
神明依旧浅淡的笑着,只是冲着璃瞳微微点头,同意璃瞳的猜测
巴德尔的眼睫低垂下去,看着手指间夹着的白玉棋子,似乎陷入了某种难以言说的惋惜
“你的身体由我曾经的身躯为材料修补,与我同属一脉,我和你母亲早年的打算便是你继任圣祭司之后直接用那副躯体为你制造一个新的躯壳,剥离去属于龙的那一部分,一旦剥去,因果自然斩断,可是……魔女的种子烙印灵魂,再无换躯壳的可能”
话说到这样的地步,璃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就是最初的救赎之法?理想很好,但现实总会给人以沉痛的打击,你还白白浪费了一具躯壳”
璃瞳这话已经带上了自嘲,并没有为这样的真相而心生愧疚,即使一切的目的于自己而言百利无一害,可是没人问过当事人的感受,她的一生早已在铺好的线上,走与不走与她何干
可是直到最后她甚至没有立场指责任何人,真是……难受,“呼~母亲,我来除了了解这些真相,还有就是想问问阿古莫斯双亲去向”
慢悠悠喝着茶的北风瑶被突如其来叫了一声,忙不迭收回了那落在诺顿身上暗戳戳打量的视线
“啊……哦……哦哦,童童来,那个喜欢到处跑的家伙,用这个……”北风瑶把一枝嫩芽放到了璃瞳手心“她总喜欢到处跑,当初也是她把儿子借出来的,说是锻炼锻炼,现在一切落地,也是该去见见她了”
“说完这些事,我们来说说这个家伙”北风瑶指了指还站在远处像跟柱子似的诺顿,挑起眉梢,脸上的神情冷了下来
“这小子我每次见你旁边都有他,我还记得有一世你是被他杀死的”
闻言,璃瞳倒是从斑驳杂乱的记忆里翻出来了那一段,属实有点惨惨的,她怕是第一个有幸被七宗罪全部招呼一遍的人,血呼啦差的,她死拽着诺顿一刀捅进大脑,啧啧……心脏被掏出来的感觉突如其来刺了一次,把璃瞳从那段猩红的记忆里带了出来
听见自己的名字,已经站了有一会儿的诺顿微微正了正身体,挺直了腰,龙族敏锐的五感让他很容易听见那边的对话,当听见最后那番话时
诺顿茫然了,指尖微微摩挲着手心,有冷汗冒了出来,还在出神之际,一只手伸到了眼前,璃瞳歪着脑袋对着诺顿的眼前挥挥手,没有反应,再挥挥手,还是没有反应
“哈!”璃瞳凑到诺顿面前突然出声,突如其来的惊吓把诺顿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一抬头就看见璃瞳歪着脑袋一脸纠结的看着自己,于是,两人四目相对,像是为了迎合,诺顿也歪了歪头,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璃瞳抬手捂脸,完了,诺顿脑袋肯定坏了,早知道来之前先给弄几贴药吃吃的
愉快的笑声再也压制不住的从亭子里传来出来,似乎为了这样幼稚的画面不再继续,北风瑶终于好心的朝着诺顿招了招手
一瞬间,诺顿只觉得风从旁边擦过,一瞬间的凉意消失过后,便是淡淡的花香浮在鼻尖,纯白的帷幔一点点被拉开,月光投下来,落在白玉的棋子上,倒显得拿着棋子的那只手光洁如玉,他真正意义上的与璃瞳的母亲正式见面
“嗯~倒不像之前那样板着脸了,还算……合眼缘,好了,看过了,没什么太大问题”
这话怎么听起来那么像打量女儿外出时带回来的无关痛痒的流浪狗狗的样子
“还有什么疑惑吗?童童的事除了那件事,其他的我都不会干预,既然她喜欢你,你只要不是太丑,我都可以接受的”
什么叫只要不是太丑都可以接受,难道他要是长得丑还能被丢出去吗!不……不对,意识到了什么,诺顿的眼睛微微放大,声音都有些颤音,喉间发紧,干涩的痒痒难以抑制,只能吞了口唾沫,试图缓解
“您怕是说错了,她不喜欢我”
北风瑶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诺顿,上下打量之后,转头对着璃瞳询问“你也没告诉母亲,他脑袋坏了啊”
璃瞳无辜的眨巴眨巴眼睛“可能,我的行为还不明确,于他们而言只是一些正常朋友之间的行为吧”
诺顿一直听着璃瞳那边的动静,在听见璃瞳并没有否认的话时,他已经彻底说不出话了,心脏处有微微的酸麻感,很轻……但每跳动一下,就触动到大脑的神经,喜悦让思绪陷入短暂空白
没有任何迹象,璃瞳就是这样凭空出现在了旁边,和初见时一样,猝不及防的闯入
“母亲,我带以后会陪我很久很久的人过来见见你,要是哪天你找不到我了,就是他把我藏起来了,我那个时候应该又睡着了”
“很久很久是多久?”北风瑶慈爱的摸上了璃瞳的脸颊,细细摩挲着手下白皙的皮肤,诺顿也全神贯注的听着
“直到生命归于虚无,我们将同穴而眠”璃瞳转头朝着诺顿眨了两下眼睛,冷白的月光落在她的脸上,带上了温度
“那么亲爱的诺顿先生,你愿意与魔女共享这无尽的岁月,直到血肉枯竭,直至世俗崩塌吗?”
璃瞳的话说的很快,也很慢,每一个字诺顿都听的一清二楚,心脏的跳动早已给出了答案
“我会亲手迎接你的每一次归来”诺顿郑重的许下诺言,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只静默的伫立在一旁
“好了,事情办完,我们去打麻将了,你们小小年纪别腻腻歪歪的,快走快走”北风瑶表示,并不想在这里看着这一幕,随手一挥,两个人落在了爬满荆棘与蔷薇的大门之外
“现在的年轻人比我那时候还要离谱”北风瑶愤愤的打乱最后只差最后一步就要输掉的棋局,脑袋上毫不意外的被重重暴击了
“你能不能不要总想着法子的悔棋啊”咬牙切齿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北风瑶甩甩衣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拉着人准备去凑一桌麻将去
“哎,如果人真的长丑了,你真能把人给踢出去”
“唉~不可能的,我的孩子我最了解,长得丑的她自己会踢开……”
大门之外,璃瞳握着手心已经变成一根发簪的嫩芽,轻轻松了口气,阿古莫斯从一开始就在头顶上睡着,直到现在也没醒,真不知道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
正准备拉着诺顿离开,身后却传来了阻力,诺顿僵直着身体,眉心是蹙着的
“我之前杀过你一次……”他有些干巴的开口,璃瞳悬着的心瞬间落到了谷底,没有一丝反弹的意思
“脑袋真摔坏了?不能吧!”璃瞳抬手摸着诺顿的额头,脸上是说不出的一言难尽
“死亡有什么好回忆的,你为什么比我还纠结”
“我……”
“我什么我,就一句话,你喜欢我吗?”
“喜欢……”
“嗯……那就吻我,足够了”
月光拉长着两人的身影,两个人靠的那般近,纤瘦的身影踮起脚尖,倾身靠近,声音戛然而止,唯有一只胖乎乎的团子似乎翻了个身,揉乱了顺滑的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