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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郊官道崎岖,又多是铺了大小不一的青石,马车在路上走着,车轮发出轰隆隆的声响,像是阴雨天的闷雷,晃的如同江上浮舟。

殷寒咫倚在窗边,手里拿着一卷书册,心想着幸好没带着自家那个小祖宗来,不然就是这一路的车马便叫她受不了。

外面的景色变了又变,赶车的轿夫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车帘,心想这人还挺沉得住气,暗自加快了些速度。

车外不知从哪儿飞过来两只麻雀,一路上跟着马车叽叽喳喳的叫,那车夫赶了几次都赶不走,就好像是通了灵识,飞累了就落在马车上停歇片刻,但是始终都没有离开。

殷寒咫侧身掀起半边窗幔,两个小家伙仰头看着他,倒是也不害怕。殷寒咫眸光露出温和,“你们听着她的命令来的?”

两个小家伙自然没法回答他,不过叽叽喳喳的叫了几声。

殷寒咫淡笑了一声,从旁捏过一块儿糕点洒在窗栏上,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景色。

青山远黛,细云淡雾,像一层轻纱笼着半边的山头,马车在其间行着,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才堪堪停在了一处山间别院处。

“公子,我们到了。”车夫在外面轻轻敲了敲,“几位大人已经在里面候着您了。”

透过车帘,隐约可以见到外面停着好几辆马车,皆是装潢华丽,并非市井小卒可以坐得的。

殷寒咫凤眸微掀,抬步下了马车,轻笑道,“这里并非官家别院,莫不成......是赵大人名下私产?”

那车夫讪讪的笑了一声,“小的.......自然是不知道大人们的事的,这天儿马上就要下雨了,公子还是莫要在门外久留的好,还是早些进去吧。”

刚说完,天上窸窸窣窣的就落下了细雨,殷寒咫拂了拂袖上的水珠,进了别院。

不得不说,这些年赵樊临敛财无数,全是用在了吃喝玩乐之上,便是这别院离城千里,也修缮的富丽堂皇,丝帛帷幕,金兽玉雕,比之京城富朔府宅也难得。

殷寒咫还未走进大门,便听到里面传出来的欢声笑语,杯盏相撞的声音,传入他耳中的声音,皆是在溜须拍马,阿谀奉承之词,殷寒咫在京中都已经听倦了。

赵樊临坐在主位上,看着踏进来的人影,热情的站起身,“哎呦,贤弟!”他从高台上下来,“贤弟你总算是到了,我们都等了你许久了。”

殷寒咫淡淡勾了勾唇,手帕掩起嘴咳了两声,“路上颠簸,我这身子赵兄是知道的,自然是费了些时间。”

“哎,无妨无妨。”赵樊临拉着殷寒咫上前了一步,“来,贤弟,我给你介绍一下,在坐的诸位都是我手下的得力干将,有各州主事,还有下县县令,今日也是想让你们认识认识,以后也好沟通相处。”

底下坐着的各个都是人精,虽然不知道赵樊临今日邀他们前来是何目的,但是还是站起来给面子的同殷寒咫招呼了一声。

赵樊临笑着将殷寒咫拉到他身边,让人在主位旁边又加了一把椅子,“今日贤弟能来给为兄这个面子,以后你我兄弟二人便同心同力,不分你我,贤弟就坐在为兄身边,意下可好?”

此话一出,底下的气氛莫名凝滞了一瞬,互相看了一眼,掩饰的喝了一口酒,且不说赵樊临这人心思难以捉摸,面上带笑,笑里却藏着刀,不知何时便会一刀捅下来,他说的话也不过是在试探而已,坐还是不坐,都不会是一个好抉择。

谁知,底下的人正想着,殷寒咫倒是丝毫没有考虑,而且更加令人震惊的是,他竟后退一步,坐在了赵樊临的主位之上。

底下人瞬间睁大双眼,彼此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可思议。

“赵兄如此慷慨,但是我倒是更加中意你这个位置,不知赵兄也可慷慨借我一坐?”殷寒咫懒散的靠在座位上,似笑非笑的看了赵樊临一眼。

底下一片死寂,赵樊临眸光微暗,脸上依旧端着那副笑意,只不过牵着的嘴角显出淡淡的狰狞弧度,过了好半晌才轻笑出声,“贤弟......既然这样说了,那为兄自然要让着贤弟你的。”说完,他冷冷的看了一眼摆在旁边的位置,一步步走过去,当着所有人的面坐了上去。

“来人。”赵樊临淡声吩咐,“开席吧。”

不一会儿,殿中就响起了丝竹歌乐,从外面进来一队伴舞的舞女,各个衣着薄纱,身姿窈窕,媚眼如丝的盯着殿中的人,姿态妩媚,轻纱之下的肌肤白皙惑人。

殿中众人却好似早已习惯了这样的香艳场景,觥筹间还能淡然调笑,相互攀谈。

殷寒咫冷冷的看了一眼底下的艳舞俗曲,绝色美人他自然见过不少,对此也丝毫不感兴趣,而且如此艳俗至极礼乐,倒是和赵樊临相配。

舞女中领舞的女子脸上戴着面纱,偏头妩媚的盯着坐在主位上戴着面具的男人,婉转绰约,舞步轻巧的行至主位之下,轻纱抛却,拂过殷寒咫身侧。

殷寒咫却瞧都未瞧她一眼,眉目间露出不悦。

赵樊临却丝毫没有察觉到殷寒咫神色间的不屑,偏头看着他懒散的喝着酒,淡哼了一声,笑道,“怎么?贤弟可是不满为兄这里的礼乐,美人在侧,怎么光顾着喝酒啊?”

殷寒咫淡淡勾了勾唇,自顾着斟了一杯酒,“赵兄也知,内子看顾的严,若是我今日带着一身脂粉气回去,怕是又要同我闹了,小孩子心性,我又不舍得不宠着,所以,还是各位尽欢就好,我自然要避嫌。”

赵樊临眸色紧了紧,淡淡笑出声来,“没想到......贤弟和弟妹如此鹣鲽情深,倒是让人羡慕。”

“不过说来......”赵樊临敛了神色,偏头饶有意味的盯着殷寒咫,“自我第一次见到二位起,便见贤弟和弟妹以物遮面,不知今日可否有荣幸一观贤弟的真容呢?”

虽是这样说,但是赵樊临语气里却丝毫没有要征求他意见的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