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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日月山河还在,莫哭,诸位慢行!

随着师叔祖的叙述,朱瞻基心里的很多疑惑也逐渐解开。

“师叔祖,你瞒的我好苦啊!”朱瞻基苦笑着说道。

“都是为了大明。”杨轩道。

两人相视一眼,沉默起来。

过了一会儿,朱瞻基便说起了暗卫的隐患。

杨轩也知道这个,不过他还是解释道:“暗卫并不适合出现在明面上,一旦掌握在皇帝手中,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暴露出来,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处于黑暗中的刀才会让人害怕,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捅过来。”

“明面上的刀子虽然也让人忌惮,但它就在那里,挥刀子的时候,大家都能看到。”

朱瞻基明白师叔祖的意思了,他看着师叔祖,道:“那,师叔祖,一定要小心。”

“我会的。”杨轩点点头。

接着,两人又聊了点其他的。

“师叔祖,这几天,你先不要暴露在其他人的视野中了,我先处理点事。”朱瞻基最后叮嘱道。

“嗯。”

朱瞻基虽然已是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但也不是马上就要没了。

和朱瞻基告别,杨轩就和虎子悄悄离开了皇宫,回到了府里。

而朱瞻基在师叔祖离开后,便让人将关于暗卫的那些线索全部销毁,知情人也全部处理。

“师叔祖,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安排下去后,朱瞻基就呈大字躺了下来。

现在师叔祖已经到京师了,他也要做最后的安排了。

他让御医给他准备些激发生命潜力的虎狼之药,能让他以一个较好的状态,最后撑个两三天。

次日,朱瞻基出现在百官面前的时候,众人眼中皆是不可置信,只有知道内情的几人,眼中满是悲伤。

朱瞻基出现了,作为监国的襄王朱瞻墡自然要回到自己的位置。

他很清楚自己的定位,不敢有丝毫非分之想。

“诸位爱卿,太子之位空悬已久,是时候重立太子了。”

朱瞻基坐在龙椅上,缓缓开口。

百官神色一怔,似是没有反应过来。

紧接着他们齐齐跪地,高呼陛下圣明。

随即,朱瞻基身旁的太监便发出独特的声音:

“宣皇子朱祁镇!”

下一刻,朱祁镇小小的身影便走进了奉天殿。

“儿臣朱祁镇叩见父皇!”小家伙跪地叩首。

动作什么的都是连夜学的。

“平身!”朱瞻基看了一眼儿子,神色没有丝毫波澜。

“谢父皇!”小家伙道。

“宣旨吧!”朱瞻基淡淡道。

话音落下,他身旁的太监便拿出圣旨,开始宣读。

圣旨是朱瞻基这两天准备好的。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皇次子朱祁镇……即日起,立为太子储君,位居东宫。

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钦此!”

“儿臣领旨!”朱祁镇再次跪地。

“臣等领旨!”百官齐声道。

册封大典已经没有时间去准备了,只能先确定其太子储君的身份。

后面登基继位的时候直接举行登基大典就行了。

今天朱瞻基出现,主要就是为了说这件事。

册封结束,勉励了一番百官之后,就带着太子朱祁镇回了乾清宫。

从生病开始,他对两个儿子已经考校好了几次,小儿子相比于次子还有学些不足的,性子软了些。

若让他继位,文官集团很快就能恢复元气。

次子则坚强些,性子也可以。

毕竟以后打击瓦剌,阻止瓦剌统一草原的重任还要交给他。

这些年来,次子在坤宁宫的生活是怎么样的,他是清楚的,这样都没有长歪,反倒培养了他坚强的性格。

朱瞻基就算是不喜欢这个儿子,但他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而且从内心深处来讲,这个孩子还是他和自己的白月光生的。

若不是发现了她的真面目,或许,自己早就立这个孩子为太子储君了。

真是命运弄人啊!

回到乾清宫,朱瞻基就开始教朱祁镇帝王之术。

也不需要他现在就理解,只要记住,长大后慢慢就懂了。

不过由于时间有限,他不可能全部都教,只能挑关键的,重要的来教。

一些旁枝末节,以后就由师叔祖来教。

辅佐了这么多任帝王,若说师叔祖不会帝王之术,朱瞻基是绝对不相信的。

毕竟自己小时候,也接受过师叔祖的教育,清楚师叔祖的能力。

教了半天,朱瞻基便让朱祁镇回坤宁宫休息去了,今天教的也够多了,再多就记不住了。

随后,他又让人叫来内阁三杨,御史于谦,英国公张辅。

有师叔祖在上面压着,三杨,张辅应该不会出问题。

至于于谦,这个愣头青,师叔祖看重,肯定会重用的,也会护着的。

好一番交代,几人的心情也沉重了起来,他们都是知道,朱瞻基现在是靠虎狼之药撑着。

朱瞻基靠在榻上,摆了摆手:“朕要歇歇了!”

几人叩首:“臣等告退!”

看着他们马上就要出去,朱瞻基忽然喊道:“日月山河还在!”

可以看到,于谦,杨士奇几人的身子顿住了。

“莫哭,诸位慢行!”

朱瞻基又道,语气中蕴含着种种情绪。

杨士奇几人没敢回头,迈动步子,走了出去。

只有于谦回头看了一眼朱瞻基,目光交汇,片刻后分开。

朱瞻基斜躺在榻上,喘着气。

殿内再次变得安静下来。

次日,朱瞻基又吃了一副药,不过效果,状态明显没有昨日好了。

毕竟他本身就没有多少生命潜力可以压榨了。

教完朱祁镇,朱瞻基也有些累了,让人将其送回坤宁宫,他自己休息了一会儿,便起身穿好衣服,准备再去看一个人。

这几日天气一直不太好,寒风呼啸,时不时飘点雪。

朱瞻基来到孙氏住的地方。

相比于之前,此时这里显得很是落败。

朱瞻基推开大门,缓缓走了进来。

朱瞻基四下打量,院子也没人打扫,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忍受过来的。

自将其打入冷宫之后,朱瞻基就再没来过。

一方面是自己对其失望透顶,另一方面,这毕竟是自己的白月光,他无法面对,怕时间长了,自己会心软。

索性,不闻不问,不管不顾。

听到开门的声音,一个脑袋从里面探了出来。

不复年轻,看上去比同龄人还要老。

“臣妾叩见陛下!”

看到来的人竟然是朱瞻基,孙氏显然是没有想到。

回过神来后,连忙跪下行礼。

朱瞻基看着对方,心情很是复杂。

“起来吧!”他说道,然后往里走去。

“谢陛下!”孙氏起身跟在后面,也没有再开口。

进入屋内,朱瞻基打量着其居住环境。

虽远不比以前,但收拾的也还算干净整齐。

火盆中还有炭火在燃烧,不过房间透着风,这点热量,聊胜于无。

朱瞻基还看到,床上被子很厚,应该是盖了好几层。

不然冬天根本就撑不过来。

“这些年,你有后悔过吗?”

朱瞻基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随口问道。

“敢问陛下,后悔有用吗?”孙氏回答。

朱瞻基摇了摇头。

就对方做的事,就算她后悔,朱瞻基也不会让其继续留在身边。

说不定什么时候自己就会着道。

“那陛下为什么还要这么问呢?”

孙氏道。

见此,朱瞻基说道:“我来见你最后一面。”

孙氏身子一僵,这是要赐死自己了?

紧接着他就听到:“我命不久矣,估摸着就这两天的事儿了。”

孙氏猛然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朱瞻基。

“我没有必要骗你。”朱瞻基似乎是看出了她想说什么。

“那陛下是来让臣妾殉葬的?”孙氏道。

闻言,朱瞻基轻轻摇了摇头:“你不配!”

见到她之前,朱瞻基确实有这个打算,但是见到之后,朱瞻基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心里也彻底失望。

或许,他心里的那个白月光不知在什么时候早就死了。

现在的这个女人,不配和自己葬在一起。

就让她余生都在这里为自己的罪孽恕罪吧!

朱瞻基回到了乾清宫,他倚靠在榻上,眉宇之间,满是疲惫。

没多久,杨轩也秘密到了。

看着朱瞻基此刻的模样,杨轩喉咙发涩,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朱瞻基对师叔祖露出一个笑容。

让人去将太子朱祁镇带了过来。

“儿臣参见父皇!”

“嗯,起来吧!”朱瞻基虚弱道。

“谢父皇!”朱祁镇起身,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

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旁边的这个白发老头。

这个老头他刚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不过父皇不介绍,他也不敢问。

“师叔祖,我已经立了这个孩子为储君,以后要烦劳您多费心了。”朱瞻基看向师叔祖,眼神中带着托孤之意。

“嗯,好。”杨轩没想到朱瞻基会立这个孩子为储君,但面对朱瞻基的请求,他还是答应了下来。

他会好好培养教育这个孩子的。

朱祁镇听着父皇的话,也是明白了什么。

他和杨轩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然后又立马收了回来。

师叔祖?这个人父皇叫他师叔祖?

“镇儿!”父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儿臣在!”朱祁镇躬身。

“跪下!”朱瞻基道。

朱祁镇没有犹豫,直接跪了下来。

“不是给我跪,是给师叔祖跪下。”朱瞻基道。

朱祁镇调整方向,面朝杨轩跪好。

见此,杨轩神色动了动。

“磕头!”朱瞻基再次说道。

朱祁镇照做。

“叫老祖。”朱瞻基道。

闻言,朱祁镇看了看自己父皇,又看了看面前的这个“老祖”。

然后脆生生的开口:“老祖!”

“其实,不必这样的。”杨轩看着朱瞻基,微微摇了摇头。

朱瞻基笑了笑,没解释什么,而是继续看着儿子:

“镇儿。”

朱祁镇也扭头看向父皇。

紧接着他就又听父皇开口了:“你记着,这个世上,你谁都可以不相信,但是你必须相信你老祖。”

“他不会害你。”

“是,父皇,儿臣记着了。”朱祁镇说道。

然后又对着杨轩磕了个头:“老祖,以后镇儿就全靠您了。”

杨轩神色动容,赶忙俯身将朱祁镇抱起来。

“好,老祖会教你当一个好皇帝的。”杨轩看着怀里的朱祁镇,认真说道。

一旁的朱瞻基见此,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他相信师叔祖会说到做到的。

“好了镇儿,你先下去吧,父皇还有话跟你老祖说。”

朱瞻基道。

“是,儿臣告退!”朱祁镇行礼,退下。

见儿子离开,朱瞻基挣扎着起身。

杨轩赶紧上前搀扶。

“看来我是真的不行了。”朱瞻基自嘲的笑了笑。

杨轩没说话,就这样扶着朱瞻基。

“陪我走走吧,师叔祖!”朱瞻基说道。

“好。”

现在外面正在下雪,两人只在殿内走了走。

停在门口,朱瞻基看着外面飘落的雪,忽然开口:“我小的时候,想当个画师。”

“一生饱览名山大川。”

“老了躺在床上,把画作挂满四壁,卧游天下。”

“可后来出现了太多的是是非非,我把这点念想给忘了。”

“我很后悔。”

杨轩站在他的身旁,安静的听着。

朱瞻基在绘画上的天赋比他强的多,若不是嫡长子嫡长孙的话,或许,他会成一个流芳百世的画家。

“师叔祖,镇儿现在还小,若他不是当皇帝的料,就让他把位置让给祁钰,若是祁钰也不行的话,那就从外围的藩王那里过继一个过来。”

杨轩没说话,朱瞻基也沉默了下来。

就这样等了一会儿,朱瞻基又道:“师叔祖,我会留下遗诏,进封你为镇国公,侯爵的爵位辅政还是太低了。”

他把什么都考虑到了。

寒风吹来,朱瞻基冻得发抖。

他转过身,往里走去,杨轩就跟在其身旁。

走了没几步,他直接躺在了地面的毯子上。

杨轩面色一变,蹲下身子就要将朱瞻基抱起来,却被朱瞻基拒绝。

杨轩只好让朱瞻基躺在自己怀里。

“师叔祖,你的怀里真暖和啊!”

“你想躺就躺吧!”

朱瞻基微微一笑,长长出了口气,旋即脸上露出疲惫。

“师叔祖,我好累啊!”

“累了就休息一下!”杨轩将目光从朱瞻基身上移开,没敢再继续看他。

“师叔祖,上次讲太祖的事,能在给我讲一遍吗?”

“好。”

“洪武五年……”

……

朱瞻基走了,他是大明的第五位皇帝,从小就深得朱棣的宠爱,早早被立为皇太孙,他继位后,延续了其父的执政风格,轻徭薄赋,休养生息,发展经济,使天下快速从永乐后期的战争状态中走出来,重视边防建设,整顿吏治,派遣郑和进行第七次下西洋。

在位期间,天下太平,人口上涨迅速,与其父明仁宗统治时期合称“仁宣之治”,堪称父子佳话。

宣德十年(1435年)正月,朱瞻基因病逝于乾清宫 。谥号“宪天崇道英明神圣钦文昭武宽仁纯孝章皇帝”,庙号“宣宗”,葬于景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