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一审半个月,洛璟年只抽空回来过一次。
两个人都胡子拉碴的,一进院子,没等说话,苏郁璃就招呼来小厮,去烧热水,把洛璟年和贺游川都轰去洗澡,换衣裳。
等两个人洗漱干净才坐在桌边,桌上摆着冒着热气的饭菜,狼吞虎咽的吃完饭。
三公主坐在两人对面,十分嫌弃,“你们两个,大理寺是不管饭吗?”
贺游川将嘴巴里的东西咽下去,被噎的翻了下白眼儿,“别提了,没吃过一顿热乎的,一天也就赶上一顿饭。”
叶霁禾瞧着二人身上的衣裳,“是瘦了,这衣裳上个月穿着还正好呢,现在穿着都晃荡。”
吃完饭,才得空将近几日的事情同三位姑娘说一说。
首先就是当年新州叱罗部族发生的事情。
凶手姓贲,叫贲霖,整个叱罗部族的人都姓贲。
外界传说他们那里养着人鱼,供养人鱼,人鱼给他们无穷无尽的珍珠。
所以,当时调任新州不久的罗大人知晓此事之后,带着都统汪将军,严巡史、胡通县和一位姓白的商人,一同来到叱罗部族。
他们部族一向不被人重视,也鲜有外人踏足,当时的族长对到来的大人们,十分热情,拿出部族最好的酒肉招待。
吃饭时,几位大人开始打听人鱼的事情,族长笑着打趣,说这都是外界的传言,根本就没有人鱼。
湖中有少量的蚌,有的蚌中会生珠,只是很少很少而已,如若不然,他们部族早就不用生活在这山沟沟中了。
那几位当时哈哈一笑,没有放在心上,可他们心中根本就没有相信。
晚上,趁着大家都睡着,竟然给水井中下毒,第二天,村民喝了从井中打上来的水,全都浑身瘫软。
他们几个抓了族长,严刑拷打,可没有就是没有,族长也不能凭空变出人鱼给他们。
但是他们就是不信,他们丧心病狂的,把族中的女孩拖到祭台上,两侧挂上纱帐,在全族百姓众目睽睽之下,轮番强暴少女。
他们的淫笑,少女的哭喊,在叱罗部族上空,回荡了整整七日。
给部族中男子脚上手上戴上镣铐,逼迫他们下湖捞蚌,几十条年轻的性命,葬送在湖中。
这时他们才相信,原来真的没有人鱼,湖中的蚌,数量少,能开出珠的更少。
上百条性命葬送,他们才得到五十几颗珠。
恼羞成怒的他们,一把火,将整个叱罗部族烧了个干净。
贲霖的祖父,当时正好带着他爹和他,去了山上采药材,他家是族中的医士。
回来时,是他们到达叱罗部族的第六日,祭台上,横七竖八躺着十几个少女赤裸裸的尸体。
那其中,就有他十岁的妹妹,妹妹一丝不挂,浑身青紫,隔着距离都能看到妹妹的血肉模糊。
在他父亲忍不住想冲下去救人的时候,他娘看到了他们,嘴巴被封住,娘只能拼命流眼泪,对着他们疯狂摇头。
那个汪将军,似乎功夫不错,有几个青年想要反抗,几人都没有打过他。
他一家不会功夫,自然是打不过,只能眼睁睁看着,全族的人被残害致死。
从那以后,他们祖孙三代,离开大山,隐姓埋名,开始计划复仇。
他们也曾写过信,写过血书,递送到京城,可完全就是石沉大海。
眼睁睁看着,当年的刽子手,升官的升官,发财的发财。
心中被仇恨取代,不仅要这些人的性命,还要这个扭曲的国家,不作为的朝廷,一起毁灭。
说到最后,洛璟年叹气一声,“他祖父和父亲,一心报仇,他从小就被灌输这样的思想,到现在,精神偏执,整个人不在单纯的执着于报仇。
我问他,为何要教唆人自杀,他说,一个人心中有悲苦,是十分痛苦的,活着就仿佛在炼狱中,日日夜夜被灼烧。
不如一死,了却心中所有烦恼。
他是在帮助那些人,不让他们日夜痛苦,他要报仇,有使命没有完成,所以不能死,那些人,既然没有勇气报仇,那不如直接了却痛苦。”
苏郁璃托着下巴,听完这些话,“他已经疯了。”
“当然,不疯能干出这种事儿吗?”三公主接话。
“派去新州调查的人,找到了叱罗部族当年生活过的山谷,从里面挖出来数百具尸骨。”
罗大人他们如今也是自作孽,“朝廷取仕,这些人也都是读过圣贤书的,怎得会如此残忍。”
三公主拍拍苏郁璃的胳膊,“阿竹,不能理想化,人都是会变得。”
狱中,罗大人和严大人,包括白氏,全都交代了,所有罪名,全都认下。
判了斩刑,抄没家产,府中成年男子一律斩首,女子没入官妓。
包括周河贪污案,行刑台又一次血流成河。
不少百姓念叨着,这两年,年不好啊,年前年后就杀了这么多人,血腥味好几日散不去,真不知今后还有没有太平日子。
街上的流言,皇上也都知道,没办法,只能等流言逐渐散去,不能为了怕引起流言,就从轻处置,这样对不起那些惨死的百姓。
随着这些官员的处置,贲霖连同同伙的处置结果也出来了,参与过教唆自杀,身上背了人命的,自然判了死刑。
还没来得及的那些,判了不同年限的牢狱。
古峰自然也是判了死刑,他死之前,要求见洛璟年,最后求了洛璟年一件事,就是自己死后,把他火化,找个有风的日子,扬了,他要回家。
洛璟年请示了皇上,答应了这个要求。
京城的腥风血雨结束,边关也一个个的解除危机,蠢蠢欲动的敌国,纷纷退兵。
离京的各位将军,开始一个个回京。
最后一个回来的,是袁侯爷,与结匈一仗,一直打了四个月,盛夏时节,京城收到王师大胜的消息。
袁侯爷连夺结匈七城,逼的结匈国君,亲自送来降书,要岁岁朝贡,再不起兵,侯爷这才勉强答应,班师回朝。
皇上看着战报,嘴角都要咧到后脑勺,还是装作为难的摇摇头,“这个袁侯,你说说,朝廷正值用人之际,他要朕派去七城官员,去管理。
你说说,朕去哪里找这么多人啊,哎呀,真是烦的朕,好几日都没睡好了。”
太子和穆王爷看着皇上红润的脸,有些无语。
“皇兄,高兴就说高兴,嘴角都飞起来了,还嫌弃。”
皇上一愣,随即端起茶碗,掩饰自己被看透的尴尬。
太子从三公主那新学了一句话,对着穆王爷就说,“皇叔,有句话叫做看破不说破,父皇这是在凡尔赛呢。”
穆王爷一愣,“凡尔赛是什么意思?”
皇上可知道是什么意思,把茶杯一放,轰人道,“滚滚滚,快滚,别招朕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