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声娇喝确实是让言奚惭愧万分，先不说那次晚宴是她帮自己解围，况且昨日自己就已经搜查过了，今天再度上门实在是说不过去。
言奚相信就算军备藏匿在荷花池底也不会是顾宁宁所为。
但他不相信王府其他人，种种迹象表明，军备十有八九就在这里。
至于真搜查到了会怎样，他暂时还没考虑那么多。
“你为何会认为军备就在池底？”顾清寒问道。
“姑苏这么长时间都没下雨，璃沅河的水位下降，在河堤上面总留下一道道水渍，就连璃江也定是如此。你看这荷池周围一圈，干干净净的，哪有水渍的痕迹，所以……”
“所以你就又怀疑王府是吧！”
顾宁宁咬牙切齿：“今天说什么也不能让你查看，传出去了让我颜面何存？”
“还望郡主理解！”
“不可能，来人，送客！”
“宁宁，你……”顾清寒想要劝说。
“清寒姐！你到底站哪边的，他不就是会写几首破诗，至于这么护着他吗？”
“算了，言公子，请回吧。”
真相近在咫尺，言奚不愿放弃：“郡主若能答应，他日定当回报！”
“谁稀罕你回报，冬儿，还不送客！”
冬儿听闻后立马上前说道：“公子，请吧！”
“究竟要如何才能给我这个机会，郡主但说无妨，只要能做到，在下赴汤蹈火，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言奚也是豁出去了。
顾宁宁听后沉默片刻，再次出言说道：“也罢，别说我不近人情，能回答出这个问题，便让你查，哪怕让我亲自下池底搜寻都行！”
“郡主请问！”
言奚已经做好准备，不管顾宁宁问的问题如何刁钻，自己也要答上来。
“好，那我问你。月落乌啼霜满天的霜是怎么形成的？”
“霜是怎么形成的？”
言奚此刻呆若木鸡，感觉受到了侮辱。
这种物态变化的知识，大街上随便拉个初中生都能侃侃而谈，更何况他这个物理老师！
“不错，你若能答上来，本郡主亲自下池底探查，如若不然，就请离开王府！”
顾宁宁也是随口一问，根本就没抱任何希望，想让他知难而退。
这个时代能关注这些知识的，除了她自己外，怕是很难找出第二个。
“霜不就是空气中的水蒸气遇冷迅速放热凝华成为固体冰晶嘛。”言奚都不带思索就脱口而出。
“水蒸气？放热？凝华？”
顾宁宁目瞪口呆，突然听到的这些陌生名词让她大脑接近短路。
她第一反应就是言奚在胡诌，自己曾经问过许多颇有学问的长者都无从解答，为何到他这里就能轻易答出来，但仔细一想，好像又有些道理。
“你说详细点！”
“这么说吧，水这种物质，有三个形态。固态，液态以及气态。冰、雪就是水的固体形态，液体形态就不用说自然就是常见的水了，而气体形态就是水蒸气。
三种形态在一定条件下是可以互相转化的。”
言奚虽然不明白为何堂堂郡主要问他这种问题，但也还是耐心的科普着。
“互相转化？”
顾宁宁仿佛看到一扇大门，正在向她缓缓打开。
“是的，三种形态可以互相转化。最常见的就是冬天的雪到了春天就融化了，这就是由固态变成了液态。雪是要吸收周围的热量才能达成的，这个过程便称作熔化。”
“反之，液态水要变成固态冰，则需要放出热量，这个过程称为凝固，这样解释郡主可还明白？”
顾宁宁点了点头，这种现象见得最多，并不难理解：“你继续说！水蒸气是什么，为何从未见过？”
“水蒸气便是水的气体形态了，它分布在周围空气中，不过我们是观察不到的。”
“观察不到？看不到的话你怎能说它存在？”
“郡主别急，在下会解释的！”
言奚再次说道：“一壶水放在火上面加热，时间一长，是不是壶中的水会越来越少了？”
“不错。”
“这是因为水在吸收了热量后，变成了水蒸气飘在空气中，这个过程便叫做汽化。所以加热的时间长了，壶中的水越来越少，就是因为它变成了另一种形态。”
顾宁宁灵光一闪，开口问询：“那璃沅河的水位越来越低是不是这个道理，河水吸收了太阳光的热量，然后汽化变成水蒸气跑了？”
“郡主聪慧！不仅如此，就连郡主方才洗过的秀发此时也快干了，这也是汽化现象。”
言奚内心还是佩服顾宁宁能够举一反三，又补充道：“缓慢的汽化现象称之为蒸发，剧烈的汽化则称之为沸腾。”
“同理，空气中的水蒸气遇冷放出热量就能重新变回液态水，这叫做液化。”
顾宁宁仿佛没有察觉到他言语间的冒犯，自顾说道：“我懂了，下雨就是这个原理，我之前便有推测，天上下的雨就是河里的水，果然没错。”
“不对啊，你刚说的沸腾，水壶壶口喷出的白气，那不是水蒸气吗，你又怎说水蒸气看不到，怎么解释？”
“郡主不妨再思考看，那白气究竟是不是水蒸气？”
“不是水蒸气？难道……我知道了，那就是雨！是不是高温的水蒸气遇到冷的空气就放热液化成为了雨？”
“和雨的形成的确是同一个道理，那白气是水蒸气液化形成的小水珠，飘在空气中，因而能被我们看到！”
言奚不得不佩服，这种易错题如此轻易就解释过去了，放到他上学那会儿，老师得讲大半节课还不一定所有人都能明白，考试时该错还是错。
“如此说来，那这荷叶片的露水，以及荷池的雾气都是水蒸气液化形成的吗？”顾宁宁盯着手中的荷叶，不禁发问。
“是，水蒸气接触到冰冷的荷叶，便液化形成了露水。荷池上方温度较高的水蒸气，靠近冰冷的池水后也会放热形成液态的小水珠，都是同一个道理。”
“怪不得只有清晨才会有雾气，等到太阳升起，温度升高，雾气又会重新变回水蒸气！”
顾宁宁茅塞顿开，急切问道：“那你刚刚说的凝华是什么？”
“其实，物质的变化并不是一定要由固态再到液态再到气态这个顺序的，还能从固态直接变成气态。”
“雪在融化的过程中，大部分变成了水，还有一部分变成了看不到的水蒸气，这个便是升华，升华也是需要吸收热量的。”
言奚感觉自己变回了物理老师，正在给同学上课：“同理，气态也能直接变回固态，这个过程便是凝华！”
好在在场的两个学生中有一个非常聪慧，稍加点拨就行了。
至于另一个顾清寒同学，此刻目不转睛的盯着言奚，也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雪就是水蒸气凝华生成的！”顾宁宁同学都会抢答了。
“天气寒冷的时候，高空中的水蒸气骤然遇冷，还来不及液化成雨就冻住了，直接凝华形成了雪，现在你可知，霜，是怎么形成的吗？”
“终于懂了，难怪只有在深秋或者冬季才有霜，水蒸气碰到冰冷的树叶，直接凝华成冰晶，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说话时间看似长，实际也不过一炷香时间。
言奚可没忘自己是来干啥的，便对顾宁宁说道：“那郡主可以让我探查池底了吗？”
“本姑娘说到做到！”
回过神的顾宁宁不由分说便转身跳进荷池，激起阵阵涟漪。
几个呼吸过后，水面迟迟没有动静，言奚有些紧张：“郡主下去这么长时间了，不会出什么事吧？”
荷花池底盘根交错，稍不留神便会被缠绕住，不通水性的言奚也眼巴巴的等着，暗自着急。
“怎么，你担心她？”
顾清寒倒是平静如水。
“郡主心地善良，不该为了在下去冒险的！”
这也是言奚的肺腑之言，别看顾宁宁有些任性，本质上还是通情达理，又生的美丽，任谁见了都会生起怜香惜玉之心，言奚也不例外。
“你总算说了句好话，放心吧，宁宁的水性我知道，这个小池子还困不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