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天守阁的路上,林无妄心情忐忑,看着前面影那曼妙的背影,想着这是不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不然这实在是显得太反常了。
在离开天领奉行监牢时影就已经下令让九条裟罗回家,这也意味着所谓的‘罪责’被其赦免。
林无妄对此心怀感激,只要影不继续怪罪九条裟罗,那么其余任何惩罚,他都一力承担。
“希望轻一点吧......”
“大人,你说什么?”
林无妄的小声低语被影听到了,他慌乱的摆摆手,尴尬地挠着头说道,
“没,没什么,阿影有什么想吃的嘛, 我去买回家。”
影见状不疑有他,笑着摇了摇头,声音温和道,
“没有大人,不过今晚我想喝酒。”
说罢她的眉目闪过一丝柔媚。
林无妄当即脊背微微一颤,领会了影的意图,她性格含蓄清冷,想要做什么的时候,会通过某些事情暗示对方。
喝酒,洗澡,吹灯等......
“好,那今晚就喝和马家的竹花青酒。”
“好呢,全都大人决定即可。”
听到影平静的回答,他总觉得温和过了头,像是一坨任人揉捏的棉花,与其刚毅的性情完全不相同。
不做他想,林无妄便转身快步朝着酒肆的街道走去,顺道买了许多下酒的吃食,盐酥花生,凉拌海蜇,炙烤牛肉粒。
买好酒出来,天色渐晚,夕阳的余晖落在林无妄的身上,傍晚的风景总是那么的迷人,令人忍不住的止步欣赏。
然而对于林无妄而言,这些生活中的美好不足以令他停下归家的脚步,于他而言,整个稻妻最美的风景,此刻正坐在天守阁的正堂间静待他的归来。
天守阁。
皓月繁星在冬夜里会照得大地无比亮堂,林无妄提着东西踏着风雪回到天守阁,刚晴了三天,又是一阵暴风雪袭来。
天气变幻无常,和稻妻四面临海水汽过重有关,当然,还与雷电将军的脾气有关,不过好在冬雪天没有大雷加暴雨,不然那雨夹雪落在身上,便是彻骨寒霜。
上了楼,林无妄穿过走廊踏入正堂,雷电将军此刻正站在阁楼前的露台上向下望去,身侧摆着一张小桌子。
漫天飞舞的雪花越过楼檐落下,与渐沉的黑天形成斑斑点点的映衬,好似一幅玉女雪景独坐图,正倚横栏期盼着有情人自风雪之中归来。
“大人,这深冬的雪,比初雪时更冷,也更美,凝结的冰晶完整瑰丽,整个天守阁都被笼罩,仿佛天地间孤苦独立,好生凄寒。”
林无妄顿住脚步,没有听出影说这话什么意思,看着夜幕之中的风雪思考人生吗?
不过很快他明白了这话的隐喻,是啊,自从成为神明以来,影不就是独自一人枯守在这象征至强至高之地的天守阁中吗。
高处不胜寒,强者注定要忍受孤独,但没有强者天生喜欢孤独。
影也向往烟火,向往平常女子美丽的衣裳,向往家庭和睦的万千灯火,但只有延续永恒与追寻武道之极,才能让这些长存不灭,否则又如何能够拥有所向往的一切呢。
这样的孤独,在她心中存在了几百上千年,若不是不断的与雷电将军在一心净土依靠对练武艺麻痹自己,不敢想将是何等的难熬。
想到这,林无妄快步走上前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上,随后来到影的身后,轻轻环住了她的腰肢,将她揽入怀中,下巴靠在她的肩头,柔声道,
“阿影,你看......”
林无妄从影的腰肢下方抬起她的手,握着手掌抬出一指,所指的地方,正是远处山上一棵巨大的樱花树,不过此时早已被大雪覆盖,只看得出枝干和层层叠叠盖着雪被子的树冠。
影望着那棵树,有些不解,但应了一声,便听林无妄在耳边继续道,
“这棵樱花树现在树叶凋落,被雪覆盖,但等春天到了,便会重新抽出枝芽,肆意生长,等到夏天,便会开出绚烂的樱花,有情男女,挚爱亲朋都会去到樱花树下,一起约定共同的目标,相赴美好的未来,只要等待和相信,来年的樱花树下,怀有真心的便会再次相见。”
林无妄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但实际上就是一种画饼,稻妻人崇尚物哀,但也期盼物华,例如三月的樱花,七月的夏祭,花火大会等。
如果在稻妻有人想要轻生或者意志消沉,就可以说你还没有见过明年樱花绽放,那该多遗憾啊,你还没有参加即将到来的夏祭,那该多可惜啊,还有花火大会,绚烂的烟花在夜空升起......
这些美好的存在让他们在略 显凄美的崇拜下继续升起活下去的勇气,不至于整天活在厌世的情绪下。
其次稻妻有这样的氛围也并不奇怪,强如神明雷电将军也有上述的孤独,其余的普通人可见一斑。
如今算是好了许多,雷电将军时常出席活动,与民同在,以及关闭封锁,开海外交等,种种现象令稻妻臣民更有力量,也不再有对未来的迷茫和畏惧,算是有所改变了。
影听着耳边的轻声柔语,靠怀身后的温软炽热,令她不由得耳垂滚热,脸颊发红,在此前一个人静静守望的低沉情绪也烟消云散,彷佛山谷处的坚冰被温暖的春水一点点融化,整个人径直瘫软在了林无妄的怀中,
林无妄见状赶忙将影扶着坐到小桌前,对方就这样无力的依偎在自己怀侧,他不禁笑了笑,打开桌上的袋子,单手一边拿出来一边说道,
“这些都是上好的下酒佐食,这瓶清酒也是用初雪融化的雪水酿造,一起共饮吧。”
影没有说话,而是脸色微红的嗯了一声,随即仰起头伸手环住了林无妄的脖颈,她媚眼如丝的对望着,随即缓缓闭上双眼,那粉润的樱唇伴随白皙的下巴昂起,彷佛是在盛情的邀约。
林无妄见状停住动作会心一笑,伸手拿起一块三文鱼寿司放在了影的红唇上,随即亲吻了上去,寿司也被卷入口中,纠缠,搅拌,咀嚼,吞咽。
良久,唇瓣分离,漆黑的夜色中响起一道低沉气喘的嗓音,
“好吃吗?”
“嗯,嗯哼~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