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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天敕真人 > 第144章 雷霆雨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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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京城雨骤,墨云积压,隐隐雷鸣倏忽而奏。

朝会殿前文武百官皆屏息敛声,几十张精明十足的脸被高高举起的笏板遮得死死的,犹像未曾默课的稚子侍立学堂。

但有一些风吹草动,大员们便把脊背高耸,脖子后缩,半点声气也无。

太化皇帝的心情谁也摸不清楚,他只是单手撑着龙案,一头靠在椅靠上,指尖不断叩打着面前的奏表。

右仆射牛就之忽然朝同为军机行走大臣的颜禄庆打了个眼色。

颜禄庆脸色铁青,慢慢跨出一只脚,可抬到一半却又缩了回来,牛仆射接下来的几次示意,他只推眼睛发麻,没有看见。

太化皇帝深深叹了口气,大音希声,百官如遭雷击,只一瞬间,朝堂之上皆是乌纱袖地的唆唼声。

“臣等无用,弗为万岁解忧!”

太化皇帝摇了摇头,似是有气无力:“自先帝龙御上宾,便同室操戈,寡人失德于天下,此他人之祸耳,众卿何过?幸有能臣,尚可赖以依靠,只苦江州百姓不能免刀兵毒害,朕心犹痛!”

牛就之神色一动,正要开口,可颜行走已然高声呼道:“万岁此念,实乃圣君!江州之害,微臣愚见有一,请恕不臣之礼,方敢言于朝堂!”

这牛仆射目不斜视,缓缓退后一步,给这位终于开了窍的颜行走让出了位置。

“颜卿大才,乃朝廷柱石,何罪之有。”

颜禄庆擦了一把冷汗,快步上前,他为军机大臣,那份奏表他早便看了,明白江州战事不利,被反王连克八城,眼看将近豫州,实乃危急所在。

想到前番行军定策皆有自己划定,可结果却如此不尽人意,他日日胆战心惊,生恐皇帝降罪,如今得了个免罪的口谕,自然要好好找补一番。

“陛下,依臣所见,江州一隅之兵,岂可与我神锋相抗,况陛下自登基以来,大小机务,事事亲为,无一不准,万姓悦服,比之先帝犹过,此番非为人过也?”

“那便是天报?”

“陛下洞见!”

太化皇帝突然冷哼一声,一掌拍在龙案上,登时吓得颜禄庆一个哆嗦,下首文武百官战战兢兢,更有甚者连笏板也拿不稳,忙把衣摆去兜住。

“先人有言:人君失德而灾异生,朕登基伊始,便觉德行有缺,当颁罪己诏,事后大小必察,锱铢必较,依你所言,便是朕还有罪愆未赎,不若你来教朕做这个皇帝!”

“陛下恕罪!臣非此意也!”

牛就之见此,立马上前俯首,为颜禄庆开脱:“陛下,颜行走此话非无道理,不过并非妄指陛下之过,乃江州反王,无德无行,而乘皇驾,私冠天子之名,故触怒上天,是有此劫!”

太化皇帝呵呵冷笑:“既是他有此劫,怎么叫我皇师不利?”

颜禄庆慌忙给自己补了一口气,朝牛就之投以感激神色,飞快说道:“陛下容禀,江州之兵不过数万,我皇师举三十万大军,怎能屡战屡败?是那反王背靠龙虎,欺瞒上天!”

太化皇帝闭目不言。

“那龙虎妖人,善施符水,调遣鬼兵,以此蒙惑愚民,江州之士,多不念真天子实在皇恩,只知假天尊虚托淫辞,悖戾僭逆,莫此为甚!”

“陛下看过了奏表,想是知道两军对垒,忽天降螭龙,绕于反贼营上,以至我皇师气沮,此乃昔年先帝平梅州之时,所作之举,仍是借僧道之功,非人力所能及。”

“是此,臣言此乃天报应犹在反王,而非万岁,但仍需借神异之力,方可平助,若只一力增兵,恐两败俱伤啊!”

太化皇帝睁开眼,脸色不起波澜,缓缓开口:“依你所见,用何神异?”

颜禄庆面色大喜,他知道皇帝听了进去,当即答道:“当请镇国异宝!”

“镇国异宝原有十三,如今只有五件在宫,却用何宝治之?”

“如今丧乱时久,杀戮过多,腥秽之气达于诸天,当用‘天子玉印’荡涤诛邪,以正真德!”

此言一出,殿中文武官员便有人反驳。

“天子玉印乃我皇正器,不离京城,有此方可万邪不侵,怎能投以偏远之地?”

“是也,依臣愚见,当请‘红靺鞨’,此物能召神劾鬼,那龙虎妖人一见,怎生有法,无妖术为靠,反王不足惧之!”

“非也非也,红靺鞨正有用处,当今淫祠并起,早交于天机处镇压诸方去了,也不可轻动,我看‘皇后采桑钩’乃仁德之器,才可服众!”

一时之间,大殿上七嘴八舌,先前沉闷之色一扫而空,却久久不能有个定论,颜禄庆看了一眼皇帝,见他低眉沉思,便小声问道:

“陛下之意,如何?”

“此三件确有用处,但不能轻动,另谷壁和如意宝珠效用不同,也对此劫无益,卿所言,虽也是一策,可实在难行。”

颜禄庆心中暗喜,看向牛就之,但见他也点了点头,便知道事情已经成了一半了。

就在群臣尚在商讨时,殿外上值令的太监一声尖利嗓音已经喝响:“右国师周稷山法驾至殿,请见陛下!”

牛就之和颜禄庆听说,相视一笑,又带些惊讶,随即站在一处,缓缓退到一边,附耳私语。

“这牛鼻子唬杀人,才要念到他,就有些占验,自己送上来了。”

“陛下不同先帝,素来轻慢佛道,但此事非他不可,只没个由头,这老道奸猾,又不肯轻易露面,如今不是逼到眼前,怎么能来?”

“嘿!要是日后陛下亲自去请,若没办好,他却难做人了。”

太化皇帝嘴角翘起,浑身也放松了不少,靠在龙椅上,淡淡开口:“准。”

周稷山身披羽衣,手执浮尘,缓步入大殿之内,只是脊背相较以往先帝之时,弯了一些。

“老道参见陛下。”

太化皇帝敛眉抬手:“国师多礼,朕登基大宝,亏左右国师扶持,只近日公事繁多,不得抽身,不似先帝之时,难以让国师常伴左右,还亏你不往心中去。”

周稷山吃了个软钉子,仍旧不卑不亢,直入主题。

“陛下以社稷为重,老道一人,何足道哉,此来,是牛仆射预知老道,言江州吃了败仗,全在我玄门之过,是此,老道虽一具朽骨,也愿为陛下分忧。”

牛就之脸皮一跳,死死盯着周稷山,按住不发。

我他娘什么时候和你这道士说过朝廷的军机事务!

太化皇帝扫了牛就之一眼,没有多言,反而朝周稷山询问:“我师有何良策?”

周稷山朝大殿环视一周,说道:“适才听说诸公要以异宝镇压反王及龙虎妖人,我有一见地,乃用‘玄黄天符’。”

玄黄天符,形如朝笏,长八寸、阔三寸,质地似黄玉,能辟人间兵疫邪疠,正是用于镇压此次兵灾的绝佳异宝。

可众人皆知,朝中只有五件异宝,其中并无玄黄天符,如今周稷山说出,百官心中一动,立时思绪万千。

“我师说笑,明知宫中失却此宝,怎么还说出此话,莫不是知道此宝下落?”

“老道自是不知。”

太化皇帝佯怒:“哦?我师莫不是消遣朕与百官。”

周稷山略一抚须,毫不在意,笑道:“非是消遣陛下,宫中失却此宝,却有一法可重造,我曾占验,当在九年后重现于世。”

此言一出,群臣哗然。

天赐之宝,人力也能重造?

可听到后头九年一说,又都抱之轻蔑。

九年,他娘的义王早打进京城了!

太化皇帝这回是真有了点怒气,面色微冷,看着周稷山上扬的嘴角,哼声道:“我师真拿朕寻开心不是,且不说如何重造,那江州反贼势头正盛,等个九年,怕江山早已易主,恐国师早为枯骨矣!”

周稷山却一扫浮尘,昂首致礼:“陛下宽心,老道自有手段,调候他九年时间,届时宝物一现,灾自过矣。”

“当真?”

“如有不实,我之残躯,当受千万剜肉之苦!我之宗派,陛下大可禁绝!”

太化皇帝哈哈大笑:“我师言重。昔年你同普元禅师同施法力,助我朝平叛,早有验证。我自然信你。九年时光,你这神仙一般的人物,想必不在话下。只是这宝物乃天赐之宝,人力怎能重造?还望我师不吝赐教。”

周稷山颔首:“宝乃天赐,常人自无法使之现世,需天授之人方可有此造化,此人早已现身朝中,只是陛下不认得。”

“哦,朝中还有这等能人?”

“呵呵,不是别人,乃当年追回谷壁,炼魔司之校尉,张缘洞。”

百官神色不一,面带惊异者有之,面带不屑者有之,面带讥笑者更是大有人在。

叵耐一介炼魔司校尉,有何能耐,能做天授之人,怕不是急病乱投医,活活唬杀人罢!

“哦,原来是他,他有这般能耐?”

“陛下,他乃天敕真人,身有仙箓,如今按时而发,身入洞天修行,正合仙道,重现天符,务必此人!”

周稷山一字一字说的无比认真,即使面对高坐龙椅的皇帝目光死死注视,他面色不改,显得极有分量。

太化皇帝到底是个能处事的天子,只见他猛然站起身来,沉声且慢,问道:“他如今身在何处!”

周稷山伸出手指,指向北方:“他如今仙道未成,不可强动,陛下只需留意,切莫走了风讯,不然此事难成,造化成缺。”

言罢,又看了看身边众人,朝皇帝躬身一礼,再也不多说一个字吗,缓缓退出大殿,身后人声已然嘈杂,就像殿外的细密骤雨,粘腻烦人。

他走出殿外,看了看阴沉的天空,似是天地灵感。

一道惊雷透过天幕,蜿蜒千里,势象劈天!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啊。”

就在周稷山走后,颜禄庆冷不丁在一旁来了一句:“方外之人,果不知礼节,朝会之事,岂能儿戏,怎么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可惜他这话没有被太化皇帝听进耳中,只因那一道雷起,这皇帝心中便响起四个字,如同黄钟大吕,经久不绝。

“辽东,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