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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禹被对方皮肉模糊的恐怖样子给吓了一跳,倒吸一口凉气道:“这这是怎么了?谁干的?这这这这,这还有个人样吗?”

门外一道无情的声音传来:“本来就不是个人,还要什么人样?”

染白抱着一堆东西走了进来,到了后殿里径直走向了侧边摆放着奇怪瓶瓶罐罐的架子边。

丹姝看着全身上下基本没一处好肉的丹华,想搀扶却不知从何处下手,而在对方虚弱的喘息中,她也惊然发现,对方身上的伤势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好的飞速,就连血也难以在短时间内止住。

“师尊!丹华还在流血,你、你......”下意识的,丹姝在遇到单凭自己的能力解决不了的严重伤情时还是会像以前那样开口喊染白,

但这一次的染白并没有像曾经那样,丹姝一喊,就拎着药箱匆匆过来帮忙,而是在背对着众人翻找东西的时候,漫不经心道:“不用管他,他死不了。”

“哎!那好歹也是你徒弟,你就这么不管不顾?”柳如兰斥道。

染白回头,甩了她一个全然不在意的眼神,他道:“我好歹也管了他几年,这点大恩大德足够他记到死了。”

柳如兰从未听过这等逻辑,当即瞪眼道:“你......”

萧玉书道:“掌门取了寒允卿的灵根,好歹还给人疗伤的药了,你不能就让丹华这么死吧?”

染白轻呵了一声,道:“那你可真是高看我了,我还没有能耐到能杀死一个天地灵物。”

“等扛过毒劲儿,这小子照样活蹦乱跳,痛就痛点罢了。”

闻言,丹姝神情愕然,眼前的师尊甚是陌生,狠辣无情的样子跟以往那个温和长辈大相径庭,

她痛心道:“这么做是为什么?你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你之前救那么多人......”

染白不以为然:“还不明显吗?以前都是装的。”

丹姝心绞:“装的也是救了,那些人后来摆脱病痛活得好好的,你如今怎么......”

没等她说完,染白就有点不耐烦道:“救一个人跟杀一个人有区别吗?都是顺手的事。”

他道:“当初救你是顺手,收你做徒弟也是顺手,只不过是因为恰巧那时心情好罢了,若是不好,自然就不救了,又或者将你一并顺手杀了。”

丹姝没料到从小养大、细心教导自己的师尊竟会说出这般冷血残忍的话,整颗心僵冷无比。

“咳......你......”

她面前,被毒液严重烧伤的丹华,半个残破不堪的身躯还在散发着刺鼻的怪味,他没法动弹,只能艰难的撑着脖子,用仅剩的安好的半张嘴嘶哑道:“明明......你说好的......”

丹华应当是有话想说,奈何喉咙被烧坏,声音沙哑的就跟破了的旧风箱,进气出气都刺耳的很,

可他仍旧在固执着发出这种让人听不清的声音,血肉模糊的眼眶朝着染白的方向使劲用力,烂掉的手顽强的伸出去指着染白。

丹姝颤抖着伸出手去,想替对方封住穴位、缓解血流的速度,可一碰到对方的身体,就那么轻轻的一下,那块的皮肉就烂掉了,

她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你想说什么?”染白站在前方,就这么神情冷漠的看着这个昔日放在自己峰上、自己亲自赐名教大的徒弟,眸底没有一丝心疼愧疚之意,更多的只是眼烦。

他想了想,随后了然道:“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想说我出尔反尔不守信用?”

地上瘫倒着的、面目全非的青年半张唇抖着,应该是要点头,却动不了。

染白见此,嗤笑一声。

丹姝惊惧疑惑的视线在两人间转了转,声线颤抖道:“什么不守信用?”

染白拿起一个药瓶端详着,很是不在意道:“没什么,当初我同他说,若是他能听话老实点,守在你身边做个打手,我或许就能把那个大的救活。”

丹姝愣了下,悲伤的表情有一瞬的凝固:“什么?”

看她的神色,明显是知道什么。

“那不是、你不是说已经救不了了吗?”她立即道,“师尊,当初我带回来的时候,你说它十不存一,已经救不了了!”

染白笑了,吟吟道:“我说什么你都信啊?我同你讲了多少遍,天地灵物这种东西,哪怕是只剩下一小片,只要有灵气孕养,复原只是时间问题。”

丹姝愕然:“那大双子参,还活着?”

“又错了。”染白一本正经的伸出食指比在众人面前晃了晃,道:“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他浑然不在意道:“我拿它入药了。”

闻言,此处曾经都在山村里走过一遭的几个晚辈的心全都在这一刻不约而同的咯噔了一下,一股呼之欲出的不祥预感弥漫心头。

丹华在地上的整个身躯都剧烈颤抖起来,

萧玉书不可置信道:“你杀了它?”

染白也没有回避,只是纠正道:“是入药,何来‘杀’之说?要照你这么说,丹心峰上的弟子炼药取这漫山遍野药草,岂不是杀孽无数?”

丹姝哀道:“可它已经开了灵智......”

“开了灵智那就更好了,”染白更是道,“开了灵智说明年份更久,灵力更厚,药效也是上上乘,若非我将它入药,你哪儿来的秘药救治年前山下百姓的瘟疫呢?”

染白朗然一笑:“这话若是叫那些受恩的百姓听去,他们肯定不会怪我的,反而还要赞我一句慷慨大义。”

“想有命活的时候,谁管救自己命的东西是不是活得、有没有灵智,哪怕能救命的是个人,他们大概也会想法分吃了活吧,”染白说着,朝那边的萧玉书递了个眼神示意道:“你说我说的对不对?你自己可是亲眼见过的。”

该死,

好他妈的有道理!

萧玉书的牙关咬紧了又松开,说不出话来。

桑禹刚平复下去的内疚又浮现,低声道:“早知道......我当初就写认真一点了,不把人写那么坏......”

可事实谁都清楚,就算他认真写,那些该坏的还是得坏。

“咳......”

丹华,不应当说是小双子参,它没法相信这个事实,可自己确实被染白用大双子参做的毒液灼成重伤,被欺骗后的它一身致命伤,再没了以往天不怕地不怕的资本,

它奋力扭动着、挣扎着,想爬向染白,杀掉对方,可是没有那个力气,只能用口型一次又一次的质问其为什么骗它。

可自己爬在地上如蛆虫一样的滑稽举动惹来染白的几声嘲笑,

他放下药瓶,朝着丹华这边缓步走来,等靠近的只剩半步距离时才不紧不慢的蹲下身,向看路边被打断腿、不能动弹的可悲流浪狗一样看着面前的小双子参,

染白这张温雅的面皮下透出了浓浓的讥嘲:“哟,给你取了个人名,让你做了几年人,就好了伤疤忘了疼,还相信人说的话呢?”

曾经的小双子参因为信了陈学安,被其几颗糖骗离大双子参身边,成了对方的口中食,

现在的小双子参又相信了染白的话,被其蒙骗了多年,傻傻的相信对方会救活大双子参,结果却将自己也害成了奄奄一息的惨状。

这几年属于‘丹华’的日子安稳的真的让小双子参忘了,

人最擅长说谎了,

当初它在听说萧玉书一直在骗时望轩的时候,还暗自嘲笑了对方好几年,

但结果,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中被别人骗了许多年,

它还是不习惯做个人,人的弯弯绕绕太多了,它看不清谁是真心的,哪个是真的好,哪个又是真的坏,

同根而生之物的毒液是这世上唯一能重创它的东西,

小双子参疼极了,

它现在好想把自己整个身体埋到土里,在土里睡着,什么也不用管,不用说话,不用流泪,

因为流泪太疼了,

它的眼睛被毒烧坏了,流不出泪,但是会疼,撕心裂肺的疼。

疼至深处,丹华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口鼻大量出血,喉中发出了一阵属于婴儿的尖锐哭声。

那个声音让萧玉书猛然回忆起,曾经在山村里,众人将那些孩子救出地下深坑飞离那处时,他也曾听到过那么一声,难过至极的、无能为力的声音,

曾经萧玉书不懂,可如今再度从脆弱的丹华身上听见这个声音后,他忽然就明白了,

那大概不是幻听,是大双子参的无力,

或许大双子参知道陈学安不是好人,它朦胧的灵智认为就算这些孩子里没有它的小双子参,那那个陈学安也不是好人,那个村子也不安全,

萧玉书把这些孩子带回山村,就是把那些孩子重新带回危险之中,可大双子参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将这些孩子带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那时的大双子参找不到自己的弟弟,救不了那些孩子,所以绝望,

如今的小双子参也绝望,绝望大双子参真的不在了,自己也再一次被人骗了,

那种尖锐的婴儿哭声,大概就是开了灵智的植物能够发出的最惨痛的声音,

是它们在无数次默声痛苦中唯一的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