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见这小子总算是醒了,原装哥转身从萧玉书身上跳下来,朝门口哼哼似的叫了一声。
声音刚落,门外就进来一人。
这人穿着从未变过的月牙白衣袍,只不过从前散过一段时间的墨发如今发冠端正,梳得一丝不苟。
挽酝端着药走了进来,看见床上刚刚醒来坐起的萧玉书,瞧见对方面庞上还残留疲累的虚弱之色,两道入鬓长眉顿时蹙起。
他过来坐到床边,对萧玉书道:“还疼吗?”
大半年没见过的老父亲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萧玉书还有点懵,唇动了动,但是被挽酝叫停:“伤了喉咙,就先息声一段时间,养回来再说话,你二师叔亲自煮的药,先喝了。”
嗯,
萧玉书点了点头,接过挽酝手中苦药一闷而尽。
可能因为见了家长回来,他心里有些小欣喜,喝药也利索了些,几大口就喝了个干净。
喝药快,苦是后知后觉的。
挽酝跟萧御疏就眼睁睁看着面前刚刚神情板正淡定的青年顿住片刻,然后五官抽搐着,渐渐被萎缩成了皱巴脸。
嘶——,
我滴个妈天!
染白的药比丹姝的还要苦上好几倍,苦的萧玉书脸都绿了。
本来还想装一下稳重,
结果没装住。
“呵,”挽酝被萧玉书逗得露了声低笑,他道:“旁人都不在,此处就你我三人,不必强撑着,你什么性子我们知晓。”
呢,
那我可就不装了。
萧玉书挺着的背一下就松了下去,叹了口气。
“这段时间辛苦了。”身边青年眉宇间的疲色太重,挽酝心头微触,道:“从前同你说过,外面险之又险。”
“御疏化形同我出去便可,你在峰上待着,也算安全。”
而萧玉书闻言,只是摇了摇头,笑的有点发苦。
这几年眼前少年蜕变了不少,以前性子还有些不太属于折云峰的神采奕奕,如今倒是一点也不违和了,
可挽酝心里却有了些惋惜,
好好一个年轻气盛的人,竟在这儿也消磨了性子。
“这几日,你好好歇一歇吧,养养伤。”心里叹息之余,挽酝轻声道,“如今乱上加乱,你即便再想帮忙,也得顾惜好自己才对。”
“其他峰的小辈这些年都不逊色,能担得起一面,你不必太担心。”他话说到这儿,忽然停顿了下,好像有什么话藏着想说。
但眸光闪烁再三,挽酝还是没有说出口,而是从身上掏出了一小包东西。
“回来时碰见果干摊子,”他打开呈在萧玉书面前,语调轻缓,“御疏向来不喜吃些小零嘴,想着你因此也不得不收敛性子,同旁人在外定是忍着不碰。”
床边坐姿端正的男人对外向来倨傲冷清的眉眼软了些许,纤手托着一些杏干,朝着萧玉书轻声道:“你本该是活泼明朗的性子,苦了你了。”
有什么苦的,
从来没有长辈能惦记着回家给我带包小孩子吃的零嘴,
萧玉书心里万般酸甜滋味,接过去往嘴里放了一颗,酸酸甜甜,嚼得心里发暖。
“酸么?”挽酝问道。
萧玉书扬着笑,手抬了抬,示意挽酝一起尝尝。
挽酝也笑了:“原本是给你买的。”
“哼。”萧御疏窝在挽酝怀里,发出了一声比酸杏还酸的鼻音。
挽酝手在它的小脑壳上弹了弹,笑道:“你哼什么,又不是少了你的。”
萧玉书嘴角的笑意更重更舒心了,将杏干递到萧御疏面前,看着对方毫不客气的一嘴咬了好几个进去。
“跟弟弟抢东西吃,臊不臊?”挽酝笑着训其道。
最后这包杏干,终究还是在两人一崽的和谐气氛下吃了个干净。
不过和谐相聚只是一时,
挽酝很忙,萧玉书心里知晓,所以对方在匆匆叮嘱自己好好养伤后便立刻同其他宗门长老查明杨华突变尸鬼一事,几天都没见身影。
因着折云峰的事端,玄天宗在短短一日内,将七大峰上所有弟子都细细查了个遍,可尽管查的万般仔细,却寻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那个变成尸鬼的杨华,
好像就是凭空而起的一样,十分诡异。
听着桑禹的诉说,在丹心峰养伤还未曾回折云峰的萧玉书不由得也跟着凝起了神色。
“唉,还好你命硬,不然沈修竹那柄削铁如泥的剑在那种情况下,怕是要直接削掉你脑袋了。”不知内情的桑禹叹气道。
说起沈修竹,萧玉书在纸上写道:沈修竹在原书中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嗯......”岂料桑禹沉默了一下,然后神情古怪道,“咋得,你还搁这儿记上仇了?”
萧玉书:“......”
一个无语感满满的白眼逼得桑禹思考了下,然后才随意道:“本来就是为了衬托男主的路人角色,好像最后因为魔界人界争斗,天阙门成了炮灰,他结局也是一个死来着。”
“......”
萧玉书举起了纸控诉其道:你看看你,写的破小说,把人害成了啥样。
桑禹委屈道:“怪我喽,我当初写的时候也没想过这本纯捞钱用的小破书会成真。”
这倒是没错,
小说写出来本就是为了应和网上读者的爽度爱好从而赚点生活费,
谁也想不到里面的故事和人有朝一日会这般真实,这般惨烈。
“唉,魔界现在好像挺乱的,”桑禹忽然又想起似的提了一嘴,“胡先说魔界那边好像有几方大势力争斗,打打杀杀的乱死了。”
“应当是男主吧,”桑禹思索道,“按照剧情线想想,时望轩也该在魔界闯出一番成就了。”
“有了成就......”
桑禹说到这儿,便断了话,尾音拉出了深长意味。
都是知晓书中剧情大概走向的人,萧玉书自然也明白对方的意思。
闯出成就了,时望轩就该回来了,
时望轩一回来,萧玉书距离原定死期也就不远了。
“其实......”桑禹犹豫道,“一开始我还觉得你圣人心泛滥来着。”
他低下头,有点惭愧心虚:“你管天管地,管了这么多人的生死,最后自己却落得可能比原书里还惨的下场。”
“我那时候还觉得你缺心眼儿来着,”桑禹苦笑道,“现在我算是明白你了,这里这么多人、这么些年朝夕相处,那些人情真的很难以割舍。”
萧玉书写道:我可以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