魍魉这个旁人看不见摸不着的鬼影往那儿一挂,一会儿有人的脑袋从他的后脑穿过,一会儿有人的屁股从他的腹部拱出来,那个场面着实让人难以入眼。
时望轩受不了他的傻,催促道:“赶紧走。”
说完他急忙往前匆匆走了好几步,距离一远,魍魉便跟拴了绳子的狗一样被时望轩拽了过去。
“你可是个人啊!怎么一点人情味儿都没有?让我看看怎么了?”魍魉飘在他身后无情控诉道。
时望轩嘲笑道:“你这个鬼不也没一点鬼的样子,青天白日出来乱飘,不吓唬人反倒跟零嘴挪不开眼。”
魍魉:“我看看又怎么了?”
时望轩:“你又不是没见过。”
魍魉却道:“谁说都见过了,有的我就没见过。”
说完,他伸手朝一边的书铺指了指并道:“我以前可没见过这么大的书铺,要不进去看看?”
时望轩只朝那边瞟了眼,然后一眼瞥见有人从里面拿着书出来,看的津津有味神情如痴如醉。
这人恰好从时望轩身边经过,书皮上的字被他看了个清楚。
“邪魅女魔头与俊俏小剑修?哇塞,好新鲜的话本子,肯定好看。”魍魉颇为兴奋道。
时望轩一阵恶寒,想都不想,转头就走,生怕再看见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天塌下来我都不会踏足这里一步,你死了这条心吧。”少年神情冷然,转身走的飞快。
“哎,你走慢点,走这么快做什么?路边这么多好玩意儿我看都没来得及看清。”又走了一会儿,魍魉实在受不了时望轩这般急匆匆的步伐,忍不住道。
虽然也是第一次踏足这里,但时望轩却不跟其他人一样,他没有半点想闲逛的意思,反倒脚步间目的性极强。
堂堂龙傲天男主在剑冢取完牛逼哄哄的剑之后,
来到城里的第一件事,
便是直奔城中最大最引人向往的红楼鸳鸯乡......的旁边那条街,
去买菜。
“哎自家种的南瓜,好南瓜~”
“新鲜的鹅蛋,沉的很嘞~”
“我真服你了!”魍魉气的盘腿坐在半空中,看着面前认真挑菜的时望轩,整个鬼都气撅了。
“不解风情,榆木脑袋!”魍魉逼逼赖赖了一路,没有丝毫要停嘴的意思。
丰神俊朗面若神赐的少年,背着一柄长剑,一身素衣劲装,三千墨发高束在脑后,气质非凡的模样在路过鸳鸯乡时就被楼上揽客的姑娘调笑着丢了好几个手帕。
结果时望轩理都没理,仿佛将上面姑娘的嬉笑邀请声音跟魍魉似的一同屏蔽掉,随后在路人稍显诧异的目光下,进了男子基本不会踏足的菜街。
站在一堆择菜挑菜的阿婆里本就鹤立鸡群,本就格格不入。
然后时望轩还挎了个菜篮子,
这换谁谁能不吐槽一通?
这种诡异情况下跟时望轩站一块真是太丢脸了,魍魉头一次对自己是个没人能鸟见的鬼而感到庆幸,否则自己一定会也拿个菜篮子扣在头上挡住岌岌可危的颜面。
“男人中的耻辱啊!”他崩溃道。
周边一堆年迈阿婆对着时望轩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话语听得魍魉仿佛身上有蚂蚁在爬。
即便是没人看得到他,魍魉也一刻都呆不下去了。
而时望轩却浑然未觉似的,依旧在各个摊位挑着需要的菜。
整条菜街很长,卖的东西也多种多样,但里面买菜的规矩有些特别,每个进去的人都可以拿个菜篮子随便挑,挑好了再回到最初的地方一起算价钱。
“谁家大男人跑这儿来买菜啊?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跟个小媳妇一样?在秘境的时候就天天做饭缝被子,又是打猎又是掏鸟蛋的,你不怕别人笑话你啊?”魍魉看着时望轩手中满满一篮子的菜,鄙视道。
而时望轩只道:“旁人笑话我的还少吗?又不是没听见过,多新鲜似的。”
这话可给魍魉噎了一下,随后他又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不一样的,要是还有人笑话你,你......”
“旁人的闲话是旁人的事,若自轻自贱便是我的蠢了。”岂料时望轩一句话又给他堵死。
天下人的嘴是管不住的,这不假。
过去,时望轩做不到现在这般从容自若是因为无人教他,无人帮他,无人在夜深人静时偷偷跑过来开解他,
而现在不一样了,时望轩也不再是从前那个饭都吃不饱的可怜人了。
心境一开阔,世间一切再入眼进耳,自然什么都不一样了。
几句不痛不痒的闲话而已,
无所谓。
魍魉望着身侧神情轻松坦然甚至还有些愉悦的少年,嗤之以鼻道:“说白了就是脸皮比以前厚了,要不然今日起床怎么能把‘天干物燥’说这么自然,你是做了贼也一点都不心虚。”
闻言,时望轩上扬着的眉尾滞了一瞬,然后狠狠瞪了魍魉一眼。
见少年从容的神情终于被自己说的有丝丝破裂,魍魉接着故意道:“哎,你是不是不会别的?”
他这话说的没头没尾,时望轩斜睨了魍魉一眼,道:“什么会别的?”
魍魉嘿嘿一笑:“那个啊。”
时望轩更听不明白了:“哪个?”
“啧,”魍魉好像十分嫌弃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暗示道:“你总对你哥干的那些事,你说哪个?”
要说刚才时望轩被魍魉说的一头雾水的话,现在一旦扯上黑面,时望轩立刻就懂了。
然后这位刚才顶着一堆大娘阿婆奇异目光和诡异讨论声都不曾有过动容的少年,耳根突然红了些,但面上仍冷脸强装淡定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魍魉意味深长道:“跟我没关系,可是你也不能什么都不会吧?”
这方面的话题本就隐晦暧昧,时望轩更是从未跟别人说起过,一直藏在心里自己遮遮掩掩。现在被魍魉这么当面说出口,即便是有些地方不太懂,他还是无可避免的红了面庞。
什么叫‘什么都不会’?
这种事情还能有什么?
“闭嘴吧你!”
想都不想,在某方面依然没摸索到关窍并被说的恼羞成怒的时望轩把魍魉团成了个团塞回了小白球里,任其怎么拍打都出不来的那种。
也正因如此,
魍魉后面恍然发觉想要提醒时望轩的话也一并被对方屏蔽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