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嬷嬷开口道:“这猢狲，口中无实话，郡主当面竟还敢胡言乱语，可要换一个人陪着公子吗？”
平宁郡主微微摇头:“不为他用惯了，从小跟着，情义为厚，再说，马上就要科考了，一动不如一静，衡儿的前程要紧，暂且饶他些时日，日后自有好去处。”
嬷嬷又道:“盛家那里，可要和王淑人透个口风？”
“说什么？”
平宁郡主冷笑。
“她家姑娘做的好事，你当她不知道？不必理会，我自有处置，走吧，去看看衡儿。”
房间里，齐衡坐在榻上，手执圣贤书，一副正在沉思的模样。
似是想到了什么，时而皱眉，时而微笑，令人不由得想到赵氏经典片头: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又到了动物们繁殖的季节……”
平宁郡主进来，入眼便是这样的情景，不禁微微蹙眉，随即又迅速舒展，脸上挂起和蔼的微笑。
“可是遇到了什么不解的难题？”
齐衡猛然惊醒，忙起身行礼:“母亲来了。”
平宁郡主心中微叹，面上却不露分毫:“你还这般年轻，不要总是皱眉，好好儿的一个俊公子都显老了。”
平宁郡主踱步榻前，自行入座:“有什么不解之处，不妨说说看，为娘的也帮你参详参详。”
齐衡也随之就座:“不用了。”
平宁郡主轻笑:“莫要小看为娘，我从小也是饱读诗书过来的，学问不比你们父子低，看到了哪些字，想到了什么题目，说说看。”
齐衡确实想到了一个题目，只是这个题目名叫“盛明兰”，现在还不合适提起。
“倒也不是什么难题。”齐衡寻了个借口，“儿子只是想到不日就要春闱，不免有些许紧迫。”
既是紧迫，还有空胡思乱想发呆？
知子莫若母，平宁郡主一眼就看出来儿子的口是心非了。
不过毕竟是亲儿子，她也不愿意打击，遂勉励道:
“你自幼启蒙，为求学又借读多年，风里来，雨里去，不曾有一日懈怠，勤勉天赋不比他人逊色分毫，此次科考，定能榜上有名。”
平宁郡主发自内心的鼓励，只可惜齐衡被困在一道名为“盛明兰”的题目中无法自拔，一点都没听进去。
嗯……也不能说一点都没听进去，只能说听进去了一点。
便是那“借读”二字。
“说起借读……”齐衡寻机进言，“我在盛家家塾读书也不少年月了，多有叨扰，如今春闱在即，许是要告一段落，儿子应当前去拜谢学究和盛家长辈，母亲可便宜与儿子同去？”
想要拜谢学究和盛家长辈是真的，想要母亲见见明兰也是真的，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交流一番。
以明兰的才情，齐衡觉得定能让母亲刮目相看，改变对明兰想法。
是的，齐衡一直都知道，她的母亲平宁郡主瞧不上明兰。
在不为被平宁郡主事无巨细询问以前就知道了。
知子莫若母，反过来也一样。
齐衡可是平宁郡主一手养大的亲儿子，他怎么会不知道平宁郡主是什么的脾气？
所以这一段感情，在刚刚萌发时便注定了不会顺利，可齐衡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了飞蛾扑火。
追爱的勇士啊～
勇是勇了，可他却疏忽了，这样会给明兰带来多大的烦恼。
“拜谢么……”
平宁郡主面色不改。
“自然是要拜谢的，毕竟劳烦盛家颇多，我们家也应当表示些心意，只是如今前去倒是有些早了，盛家也有个三郎要参加，兴师动众的打扰不便，不如等到科考后，你和盛家三郎金榜题名再去拜谢，先生和盛家面上也更有光，届时不用你求，为娘也是要陪你一同去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
齐衡以为他的心思被看破了，随即又否定了这种想法。
他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不为也不曾透露分毫，母亲又怎么会知晓。
不过科考后……
也好。
他本就是要在科考后去的，如今倒是不谋而合了。
“母亲说的是。”齐衡浅笑道，“是儿子心急了。”
平宁郡主道:“无碍，你明礼懂事，为娘很欣慰，只是科考在即，还是应当把精力放在读书上，其他的不要多想，自有我和你父亲为你操持。”
“是，儿子晓得了。”
……
三月，官家诏礼部贡举。
相比于嘉佑二年群星闪耀的恩科，今科的文曲光辉倒显得些许黯淡。
不过这并不耽误有学子参试的人家诸般忙碌。
广灵郡王府，华兰和翠婵正亲自一一查验考试所用物品。
“狄公爷真是心大，儿子参加科举，都不回来看一眼。”翠婵一边整理一边说道。
“西北新纳之地，事务繁杂，实在脱不开身，他们为朝廷驻守边疆，官人用心些也是应当。”
华兰如是应道。
“孩子们都是放养惯了的，懂事的紧，也不怎么费心，当初狄公爷在靖北，岳侯爷在西南，咏哥儿和成哥儿就养在咱们府里，现在齐侯和韩伯家的也送来习文练武，等到罗庆和小六的孩子再大些，咱们家的娃娃军还会壮大。”
翠婵骄傲道:“我倒觉得多些的好，这说明咱们靖北后继有人。”
“傻翠婵。”华兰笑道，“靖北已经撤销了，你家郡王也不是大都督了，还念着呢？”
“谁念着他了，我才没有。”翠婵嘴硬的辩解，“靖北虽然没了大都督府，改分成了几路，可还是咱们的人镇守着，靖北也只是换了种方式存在，现如今齐侯爷在北疆，韩伯爷在东海南海，狄公爷和顾伯爷在西北，岳侯爷在西南，王爷现在也是桃李满天下了呢！”
华兰悠悠道:“不管出自谁门下，都是朝廷的人，嘴上当心些，莫要落人口实。”
翠婵抱歉的笑笑:“一时口快，以后会加倍注意。”
华兰玩笑道:“恕你无罪。”
“多谢郡主娘娘呢～”
翠婵很是配合，后又话锋一转。
“王爷和郡主是这么想，怕只怕有人会莫名揣测，官家如今……您该提醒王爷小心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