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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太子说:“儿子还有下情相呈,您看……”

皇上情绪未明,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转头又跟太监一挥手,那太监又拿出张圣旨念了起来。

原来,镇远侯上书,说自己年青时受数次重伤,现在旧伤常发作,无法顾及军务。次子祁有端,在西北军中若干年,忠诚、勤奋,与将士一道吃苦训练,上战场厮杀,取得了大小功绩无数。现申请,将镇远侯之位让与次子。皇上同意了。嘱侯爷六十岁寿辰时卸任。

之前的动静太大,所以这一件对祁家以及相关人等非常重要的事,反而没多少人关注了。

温潜也在朝堂,他愣了。文大人皱皱眉头,不是封世子,而是直接让位?祁家这水也不浅哪!温语他们就这么认了?不成,我回去得问问。

祁有端心里的第一块石头落了地,随着侯爷一起,上前跪地,行礼谢恩。

李奇焕还在那儿跪着,太子无意间扫了一下,也不知道怎么的,看到:李奇俍与祁有端对视了一眼。

这原本正常,但太子身子弱,脑子和眼睛可不弱,那两人的神态……

再想到儿子查到的,李奇俍似去过西北……早有勾搭了吧?

祁有宜也在殿上呢,旁边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他。还有个跟他关系不错的,正站在他身边,太吃惊了,连忙扯着他焦急的问:“有宜,这是真的?为什么啊……”

老脸微红的祁有宜,此刻,可没在家乱嚷嚷时的狂妄与自在了……

事情办完,百官退出。

贺阁老也不傻啊,沉着脸。路上还偷偷的去瞄着李阁老,见李阁老也眉头微皱,一脸的不明所以……嗯,看来他也不知道。

但李阁老却在心中暗想:果然人生如戏啊!老夫演的还怪好的。

众人都退下了,只剩皇室一家亲。

太子态度恳切:“父皇,既然李奇焕做了那么多错事,儿臣便想,这个郡王不封也罢。”

皇上态度冷淡:“朕都没把他贬为庶人,你这个当爹的反而要做?”

太子为难的苦笑:“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他……您看,打小教他的师傅,都是天下名师。又得您亲自指点,儿臣把他带在身边言传身教。这么多年了,竟然还做成这样。看来,就是朽木不可雕。占着郡王名头……”

皇上打断他:“所以。朕准备让他进太书房,让那些个师傅们再带带,好好的学个两年!”

李奇焕伏在地上,刚开始,他还没完全明白皇上的意思,就被父王打断了。现在倒是明白了,与其说是让自己再学,实则要软禁了。

这个老东西!

心底恶念翻滚,恨不得跳起来去掐他的脖子!但他深知自己根本无法对抗眼前之人,不敢起身,脸朝着地,身子微微颤抖。

皇上看在眼里,以为他是害怕了。

“只是进去再学两年功课,如果你学会了,懂事了。朕还会再给你机会,甚至,会再次重用!”

这本是皇上糊弄太子和太孙的话,但李奇俍却想:这话,还真不光是糊弄他!恐怕是顺手提醒我,要守本分,别出圈儿。否则,他给的权利随时可以收回!哼,看来,自己想的没错!

太子脸上动容,明显的示弱了:“父皇,儿子……能陪您走到现在,也多亏焕儿多年的照顾。其实,儿子真的很辛苦啊……苟延残喘,只是不想父皇为儿子伤心。儿子这身子,只得他一子,爱之深无以言表。从他落地,我们便无一日分开。儿子真的希望,有生之年能天天看到他。父皇……”

太子站起身,跪下去:“请父皇体恤儿子。儿子会撑到……会撑下去的。”他一闭眼,眼泪流了下来。

李奇焕扭头着看爹,眼泪也溢出眼眶,心痛如割。

皇上心底却起了怒意,强自压制,冷冷的看着太子。

“李奇焕,你怎么说?”过了好一会儿,皇上才转头看着太孙。

李奇焕知道:自己应该说都听皇祖父的。但他不能说,如果皇上顺坡下了,那他们父子,就永无再见之日了。父王那个身子,一着急,今晚就交待了,也没什么可意外的。

无力反抗……死在一起也成的!

“皇祖父,孙儿无能,辜负了您的信任。孙儿宁愿成庶人,也希望陪在父王身边。皇祖父,父王都是孙儿亲自伺候的,每次吃药,孙儿都要哄上半天。如果孙儿不在他身边,孙儿怕,孙儿怕啊……”他声音哽咽,痛苦的佝偻在那儿。

太子嗔怪的看着他:“你这傻孩子,你皇祖父就是在罚你不务正业,于国事不上心,任意而为。你自己倒把底儿都撂了个干净……”一脸嫌弃的摇头苦笑。

皇上看看他们父子,又看看吴王和安王,还旁边几个,大家都面无表情,肃然而立。没人求情,没人认同,也没人反对。

心念一转,这回行事还是略显仓促,稳定些的好。反正,他们也造不起浪来!

“好。朕就让他陪着你!郡王之位也不用推脱,挂个名儿而已。皇子皇孙的,贬为庶人……可好听?起来吧!”

“谢父皇!”太子明显的松了口气,但他跪在那里根本起不来。

李奇焕连忙起来扶,李奇俍竟也两步过来准备帮忙。李奇焕强忍着才没一脚踢翻他,直接用自己身子一挡,李奇俍张着两手站在当地,略显尴尬。

皇上恶狠狠的盯了李奇焕一眼,瞧你这点出息!

“奇俍留下,你们都先下去吧!”

众人行礼,太子率先而出。稍活动了一下,才由儿子扶着,小心的下了台阶。台阶下,有他的软轿。安王到底年青,傲气多,城府相对少。他不作声的跟在太子身边,吴王见状,也似不经意的靠了过来。

“皇兄,这……这个李奇俍,您知道他吧?”安王难以置信。他虽然没有吴王那般一下子通透了,但也感觉事情不妙。

太子苦笑:“这是父皇要给咱们准备的惊喜,为兄的又怎么会知道呢?”他的眼睛都在儿子身上。

李奇焕虽然差点给贬成庶人,但仍然迈着太孙的步伐,脸黑臭黑臭的,两位皇叔的面子都不给。

“皇兄!事到如今了,您还不肯说实话?”安王急了。

太子神情严肃起来:“九弟!平日里你有皇上看重,皇后娘娘疼,所以日子过得顺,但你可也别忘乎所以!就算为兄的早知道此事,但又能怎样……什么都没做,都差点把奇焕搭进去!”太子少见的激动了。

“父皇做事,必有其深意,哪是你我能置喙的?为你们……”他连带着扫了吴王一眼,“为你们自己的身家性命着想,也都给我老实着些吧!我拼着这么一个破身子,勉强算是把焕儿抢回来了!回头你们……哼!到时我两眼一闭,什么都不知道了!走!”

太子终于怒了。

吴王和安王面面相觑……谋划多年,我们现在再想老实,还来得及?

上了车,李奇焕担心太子真的生气,轻抚他膝盖:“父王?”

太子看着他,一笑:“爹没事。”他转头向外,“就看他们有没有血性了!”

回去,祁五和温语都在呢。一到家,太孙就开始摔东西,大声咆哮,也不知道嚷嚷些什么。

祁五在一旁劝,但他脸色也煞白。

温语的心也冰冰凉凉:这都凑一起了……

把忆白叫露台抚琴一曲,太子盘膝而坐,按黄大夫教的法子,腹式长呼长吸,把心底恶气排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