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穹顶被砸穿。
底下围着的山峰如交错排列的獠牙,黑色的暗河像巨口,里面用来照明的是堆砌的灵石。
一团又一团,将暗河照映得更加深邃可怖。
众多壁龛摆放着数不清的、价值连城的宝物。
匆匆扫过,也能看到几个年份很好的灵植。
看清石壁上的阵纹,云辞啧出声。
全是禁飞阵法。
“先前那个护使阵术一般。”云辞捻诀破阵时,低声道,“这个阵法,她没那个能力。”
阵法分为三类。
如果不用效果评价,防御和攻击两类的阵法最简单。
而禁飞阵法属于第三种规则类型。
布置这类阵法得像大乘境利用天地规则那样。
破困阵都得花时间的护使,哪有什么天赋来沟通天道?
所以赫家该有一位擅长阵术的人。
到现在也没露面,大约是守着冰蝉蛊。
总会遇见的。
破阵咒文接连射出,雪中盏和忘川剑同时出鞘,对着某一处挥斩而下。
剑气在石壁上留下道道长痕,山崩地裂间有一抹黑色的光朝着破阵的两人极速飞来。
快到云辞眼前时被她捻诀化出的冰火阻拦。
黑与蓝两种颜色不断颤抖着扩散开,回转的雪中盏将其一剑劈碎。
残损的咒纹落在地面发生爆炸,里面的蛊虫嘶鸣挣扎,在剑光中变成灰烬。
不知哪来的风带起地上的灰。
云辞下意识分神去看,随即脸色微凝,对着身边的几人一脚踹一个,也捻诀跳进地宫。
湛蓝色的防御法阵在她身后升起,包裹住地宫穹顶。
仲长煦他们稳住身形回头,正好看到上空燃起的火焰。
防御阵承受不住火焰所带的能量,碎成光屑,擦过身体时还能感受到那股热量中的肃杀感。
“什么东西!”仲长煦愣住,“破阵有这么大的动静吗?”
“杀阵。”云辞藏在袖中的手有些颤。
要不是云辞反应快,如果让杀阵钻进身体,炸的就不只是防御阵了。
能在薄弱的生门完美藏下一个杀阵,此人的阵术恐怕在云辞之上。
仲长煦也不知怎么,居然能从云辞那神色不改的脸上看出布阵人很难搞的信息。
问道:“要不我喊喊习星渊?”
倒不是在质疑云辞的能力。
若有个同样会阵的人在,云辞能心无旁骛的作战。
而不是一边迎敌一边还要防备突然升起的阵法。
“习?”
风将云辞额前碎发吹得乱舞,显得她那双眸子更加幽黑:“哦是了,我知道赫家从哪能挖出个会阵法的谋士了。”
习家善符阵。
在习星渊之前,习家有个光芒很盛的弟子。
习逸明。
压了习星渊一头、后来失去踪迹的人。
云辞垂眸看着地宫繁杂的通道,笑了一下:“你告诉他快来认亲。”
“失散多年的兄弟,不见见怎么行?”
“......”
闭关的人没那么快出来。
得到会尽快赶来的答复后,云辞几人也跟着赫池遇见了第一个岔路。
两扇紧闭的石门外,一站一坐有两个手中执物的铜像。
左边的手拿三足青铜小鼎,另一只手悬在鼎口上端,似是在结印。
右边的则是盘腿坐在石台上,手中举着细口瓶,看姿势像是在往身前的陶瓮倒东西。
“我记忆里就看到了这两扇门。”赫池回忆着,“之后的路我没有印象。”
云辞闻言点头。
这不难理解。
赫池没有倒戈,身份就只是承载老祖血脉的工具而已。
通往老巢的重要路形哪能让他瞧见。
“两条路,选哪条?”仲长煦打量半天,只瞧出铜像的区别。
破门一条条的探路也不是不行。
但日蚀可不等人。
总不能去把天狗打退吧。
“嗯......”云辞收回被石门隔绝的神识,目光落在仲长煦身上,“我记得你可以召唤附近的灵兽是吗?”
“啊?”
“蛊虫某种意义上也是兽。”
仲长煦:“......”不是兄弟,继上次兽骨也是兽之后,现在又要我和蛊虫聊天了是吧?
金色的召唤阵在他脚下亮起,颇为幽怨地看了云辞一眼。
偏偏云辞毫不愧疚,甚至还能催促他快些。
有时候不逼自己一......哦,两把,都不知道自己底线在哪。
法光探进地面,跟着心意去联系附近的蛊虫。
湿润的土壤阴森森的,好似能透过召唤阵将仲长煦埋葬。
蛊虫虽外表和昆虫长得差不多,但是它们都是由蛊修炼制出来的,其实算是有主人的法宝。
兽王长功法再厉害,也只能沟通上无主的灵兽。
仲长煦放下手,指着左边执鼎的石像:“这里面好多虫子。”
虽然没有成功策反蛊虫,但召唤阵也对蛊虫聚集的地方产生了反应。
他转手,又指着右边说道:“很安静,感觉好像什么东西都没有,土壤也阴湿许多。”
不对,怎么感觉自己像只探路灵犬?
这股别扭感其他人感受不到。
季朋思索着:“我们没有对付蛊虫的方法,换做是我,也会把重要的东西放在里面。可万一平树坡那些蛊修跟上来了呢?”
如果有蛊修跟上来,这条路就不算危险。
更为阴湿的土壤挺令人在意的。
也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东西,才能在这么干燥的地宫中造出阴湿环境。
云辞仔细观察半晌,突然又将目光落在铜像上。
白二在内城炸出一个洞,这股嚣张姿态和他潜入目的不符。
想来,该是想借助这动静做点什么。
......同样声音很大、且会产生震感的动作。
她向后方退去,目光紧紧锁住铜像,九步之后终于在某个角度瞧见了异样。
执鼎铜像悬浮在上端的手心和长颈瓶瓶口,两者延伸出去的方向在她脚下汇聚。
“哦。”云辞恍然,“挺会挖洞的。”跟老鼠似得。
难怪清醒走了半天的赫池到这里就得失去记忆。
因为真正的路不在左右,而是在下方。
云辞执诀,长剑忽地高高悬立,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对准云辞脚边劈去。
无数怨气冲天而起,被剑气驱散后,几人终于瞧见了人影。
白二正和一个披着长袍的男人缠斗。
身形极快,只瞧得见不停纷飞的蛊虫。
数不清的虫豸被炽热熔浆吞噬,又有更多的虫豸踩着残尸越过,如翻滚的浪潮一层一层扑倒前浪。
最引人注意的,是熔浆上用锁链吊起来的青色炉鼎。
丝丝缕缕的寒气冒出,在鼎外凝出霜刺。
忽然底下两人各自被击退。
披着长袍的男人遮脸的发丝扬起,露出那张赫池记忆深刻的脸。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