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李相夷这么配合,角丽谯不由得心生疑虑。
纤长指尖丹蔻一勾,那边的人便将他推了过去。
角丽谯一把握住李相夷的脉门,细细探查片刻,发现气海的确尘封,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这次的散功散比上次的强效数十倍,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冲破桎梏。
她抬起手去捏李相夷的下颌,“你最好别给我耍花招。”
李相夷偏头避开,云彼丘三两步上前抬掌拨开她的手,眉关紧锁,“不许对门主无礼。”
角丽谯满眼讽刺的笑意,“你都被四顾门踢出来了,还门主呢。”
“你……”
云彼丘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李相夷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你那是自请离去,我可没赶你啊。”
云彼丘听他这种时候来还不忘安慰自己,心下十分感动,越发觉得愧疚了。
“门主,我……”
李相夷斜他一眼,后退了几步。
角丽谯没再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转而看向地上跪伏的司南,迈步走到她面前蹲身下去。
抬手钳制起那张有些沾染泥污有些狼狈,却依旧姝丽绝艳的脸。
“真是生了一张漂亮的脸蛋,是个男人看了怕是都要入迷。”
尖锐的丹蔻划过那张如花似玉的脸,又冷笑一声,“可惜我不是男人。”
有一个乔婉娩跟她争抢这江湖第一美人的头衔就够了,她可不愿意再多上一个。
那乔婉娩清汤寡水的模样,的确是我见犹怜,丝毫动摇不了她江湖上绝世妖姬的地位。
但眼前这个女人,与她明显是同一个类型的姿容,竟然有几分与她平分秋色的意思。
她自然不能容忍。
她拧着司南那张脸,一同转脸看向云彼丘。
“彼丘,你说是我美,还是她美?”
云彼丘皱起眉头,“你答应过我,不会再滥杀无辜。”
李相夷听了这话,倒是有些诧异。
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颇有几分看热闹的意思。
角丽谯哼笑一声,一记眼刀扫过去,“你没听她刚才说什么吗?”
“李相夷遇上的那条蛇,是她放出来的。”
“如今他能落在我手里,都是托这个女人的福,你还觉得她无辜吗?”
云彼丘这才冷下面色,扫过那女子一眼,撇开了目光。
角丽谯捂着唇轻笑了几声,“你能对着我这张脸一整日,却连看都不愿多看她两眼。”
“这么说来,还是我更胜一筹。”
她像是极为满意这样的结果,端详了那张脸片刻,袖中抖出一把匕首来,贴着司南的脸拍了拍。
边上的阿九心急如焚,“姑姑!”
“你这个疯女人,你放开我姑姑,有什么事冲我来!”
吵得角丽谯耳根子生疼,眉目一眯看过去,“你这小丫头片子倒是忠心。”
她唇角绽开笑意,美得像娇艳欲滴的虞美人,却透着几分凉薄狠戾。
“那你可得好好看看,我这个疯女人是怎么划花她的脸,放干她的血的。”
说罢,抬起匕首就要挥下去。
“等等!”
司南扬声开口,那匕首距她不过寸许,顿了下来。
角丽谯饶有兴致盯着她瞧,等她继续。
她十分享受这种猎物在手里挣扎,却无论如何都逃不脱她掌心的感觉。
她乐意花点时间陪猎物慢慢玩。
“你我无冤无仇,不过是阿九误打误撞闯入你们落脚的地方。”
“扰了几位清净,我替她向你们道歉。”
阿九眼底噙着泪,看着司南如此委曲求全的模样,心痛不已。
什么误打误撞,以往这蛇村哪一处不是姑姑的?
这山林之间何处去不得?
自从那群人来了之后,一切都变了,他们带来了好多人,把蛇村搅得鸡犬不宁。
她以往的安定生活,全都被这群人打破了!
想到这里,阿九满目怨恨的瞪向一边的李相夷,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
角丽谯听得发笑,抖着肩头笑得花枝乱颤。
“你不会觉得,我是个什么讲理讲是非的武林正道吧?”
“我想杀你就杀你,不需要找任何理由。”
她收敛了笑,眼底就只有漠然的杀意了。
看司南的目光仿佛在看什么死物,“真没意思。”
“这样吧,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司南微愣了一下,眉头深锁片刻,才道。
“我有一门能控制男人的咒术,你放了我和阿九,我传授于你。”
若非李莲花放倒她的时候收走了所有的痋虫,她也不至于沦落至这样的境地。
角丽谯笑得扬起了头,又低眼去看她那张脸,纤长的手指顺着她的脸颊轻抚。
“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手段竟如此低劣。”
“我控制男人从来不需要什么咒术,我自己就是咒术。”
“让他们为我生,为我死。”
除了两个男人。
一个无情无义铁石心肠,另一个满心江湖道义不解风情。
现在还要再添一个,又臭又硬眼盲心瞎对她视而不见,守了这么久一点松动都没有。
一想起这事,角丽谯心情都不愉快了。
她冷下了脸,“你没机会了,带着你的咒术去地府控制男人吧。”
匕首一横压上司南的脸,侵出一丝血线。
“我有不老秘法。”
这几个字出口,角丽谯是真来兴趣了。
她收了匕首,抬指温柔的拭去司南脸上的血痕,“噢?这倒是有意思。”
“来,好好说说。”
司南心下稍松,没有哪个女人能抗拒容颜不老的诱惑。
越美的女人越是如此。
顾不得脸上的刺痛,司南看向阿九,“你可知她为何叫我姑姑?”
角丽谯挑眉,不等她问,司南继续道,“因为她是我一手养大的。”
阿九也赶紧接话,“从我记事起,姑姑就是这样的容貌,从未有过更改。”
阿九看着十六七岁的年纪,而这司南看着顶多不过二十出头。
如此说来,角丽谯是当真来了兴趣。
“秘法给我,我就放了你和这小丫头。”
司南看向她,“秘法可以给你,但我要一个人。”
角丽谯眉头微挑,“你要谁?”
司南眼底是近乎疯狂执拗的光,“我要李莲花!”
“你绑李相夷,不出意外是为了换取明镜台的传承。”
“换人的时候,你让李莲花亲自过来换。”
角丽谯看了她片刻,嗤笑了一声,“可以。”
而后自袖中摸出一颗药丸,掐着司南的下颚把药丸塞了进去。
司南呛了两声,被迫咽下了那颗丹药。
“这叫灵犀丹。”
“三天之内没有服用我的解药,就会肠穿肚烂活活疼死。”
说罢,角丽谯挥了挥手,边上押着司南的人这才松开退下。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伏在地上咳嗽的司南,“你这不老秘法什么时候给我,我这解药就什么时候给你。”
那边同样得了自由的阿九连忙上来扶起司南,“姑姑,你没事吧。”
司南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手,摇头。
她们算是暂时维持了和平,一边听了全程的李相夷面色冷沉。
角丽谯似有所感,转头看向他。
李相夷皱着眉看她,目中锋芒冷厉。
看他这么生气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角丽谯心情分外不错。
云彼丘皱眉质问道,“你刚刚才说了不会滥杀无辜,她不算,但李莲花总是无辜之人。”
角丽谯笑了一声,“我又没说要杀他,要李莲花的是她。”
云彼丘冷了脸,“你这分明是强词夺理!”
角丽谯看他真要生气,便耐着性子同他解释,“李莲花身边那么多人,还有个笛飞声在,她能不能得手全凭她的本事。”
“我只把人叫来,绝不插手后面的事。”
秘法不秘法的尚且不谈,她还挺喜欢看别人搅混水的。
能让李莲花不痛快,让笛飞声不痛快,让李相夷不痛快。
还不用她自己出手,她觉得十分痛快。
云彼丘面色稍缓,“当真?”
角丽谯朝他弯唇轻笑,“我自然不会骗你。”
李相夷:“……”
好,一个疯子一个傻子,还挺般配。
山里的日头很好,临近午时的时候,雾已经完全散了。
龙渊庭院里,李莲花坐在一棵老树下,手里握着那本枯荣有道,许久未曾翻动。
轩辕琅路过,瞥了他一眼,“发什么呆呢?”
李莲花看了他两眼,思索片刻,索性抬手将他招了坐下。
“我有个事儿想不明白,来你给我分析分析。”
他这么一说,轩辕琅就来兴趣了,这李莲花还有想不明白的事儿呢?
“什么事儿,说来听听。”
李莲花把书一扣,“你说这前金鸳盟圣女角丽谯,是个什么样的人?”
轩辕琅是朝廷的人,少有听闻江湖事,但对角丽谯这朵虞美人却偶有听闻。
“行事乖张跋扈,手段狠辣。”
李莲花颔首,“她从前有金鸳盟作后盾,行事张扬倒是不足为奇。”
“现在金鸳盟已经将她除名,四顾门又下令四处追捕,她这时候本该躲在幕后休养生息。”
“我想不通,她究竟是因为什么,大老远的来趟这趟浑水。”
这时候鱼龙牛马帮尚未成立,她分明自保都难,怎么就撞到李相夷这个四顾门门主面前来了呢?
“她不傻,来这一趟自然是有目的。”
笛飞声提着刀从后方走来,开口应答。
李莲花回头看过去,抬指点了点手里的书,“她的目的很明确,她要枯荣有道。”
“我只是不明白,她要一本医书做什么。”
“她又不从医。”
笛飞声挑眉,“说不准就是来分一杯羹,你想这么多做什么?”
“你要真好奇,一会儿去把李相夷抢回来,再抓了她慢慢问就是。”
李莲花一听,有理。
他站了起来,拍了拍笛飞声的肩头。
“既然笛盟主都这么说了,那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笛飞声刀鞘一抬把他的手拂开,刚张了张嘴,便被李莲花抬指点着他堵了回去。
“哎,这人可是你金鸳盟出来的,你这个盟主总不能放任不管吧。”
这回的确堵得笛飞声没话说了,抱着刀转身走了。
李莲花叫他,“上哪儿去啊?”
笛飞声脚步不停,“你不是让我去抓人吗。”
李莲花仰头看了一眼,那倒是,快午时了。
连忙拿着书跟了出去。
门外封燕逐早已集结了万圣道数人,列队整齐等着李莲花。
“见过楼主!”
异口同声,震耳欲聋。
李莲花保持礼貌的笑容朝他们颔首,走出去几步才抬手按了按耳朵,压低声音对封燕逐道。
“不是,用得着这么多人吗?”
封燕逐郑重点头,“楼主的安危是我万圣道的头等大事,不可轻视。”
李莲花回头看了一眼,那万圣道的人个个眼巴巴的盯着他,好像生怕听到个不字。
欲言又止片刻,还是微笑了一下,转了回来在前面带路。
“走吧。”
如此,一列人马浩浩荡荡的往南边崖壁去了。
日头当空,正值午时。
李莲花众人到的时候,角丽谯已经带着人在崖边候着了。
即便刚散过雾的日光艳烈,崖边的风也吹得有几分冷意。
李相夷被绳子绑了十来圈,他的剑在边上的云彼丘手里抱着。
角丽谯抱臂站在人群前端,满脸嘲讽之色。
“李莲花,你可真够看重我的,这么大阵仗。”
李莲花只是笑笑,随声附和,“那自然不敢轻视角大美女。”
目光却越过人群精准的落在了李相夷……边上的司南身上。
没办法,那姑娘看他的眼神跟狗看骨头似的,实在很难忽略。
他偏过身躯跟身边的笛飞声交流,“不是,这司南怎么跟角丽谯混到一块儿去了?”
笛飞声冷毅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终落在李相夷身上。
看着气色还行,应该没什么问题。
他朝李莲花摊手,“你关注这么多做什么,一会儿都抓了带回去慢慢问。”
李莲花:“……”
好像有点道理。
他将手里的枯荣有道递过去,笛飞声接了过来,抬脚就要上去。
“等等……”
角丽谯扬声拦下他,难得挂起一抹正常的笑意。
“怎么敢劳烦尊上呢。”
“李莲花,你来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