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想到什么令人恐惧的事情,许久才继续说道,“同行的人很多都被推进了龙渊献祭,再也没能出来。”
“只留下了一小部分,功夫极好,或是天赋异禀的。”
“然后被囚禁在这座山里,每日锄禾种地,给姑姑上供。”
李相夷不解,“我方才一路走来,你们被迫留下的人功夫底子都不弱,为何不合力反抗,或是逃出生天?”
沈遮苦笑了一声,“姑姑在我们身上下了一种咒术,只要远离了村子,就会浑浑噩噩不由自主的回到村中。”
“有了这咒术限制,哪怕有武学傍身,我们一旦表现出不服从或是攻击性,就会头痛欲裂,无法自控。”
“即便真的逃出村子,也会被外面的桃林阵困住。”
他见过不少逃出去被桃林阵挡回来的人,最后的结局无一不是被推进龙渊献祭。
听着他这么描述,笛飞声握着杯子的手一点点攥紧。
这种感觉,他多多少少有些熟悉。
他抬眼去看李莲花,却见李莲花神情自若,像是早有所料。
沈遮又低叹了一声,“而且,也并非是所有人都想离开此处。”
他看上去有些嘲讽,摇了摇头,“村中留下来的,大部分是男子。”
“只要能得姑姑赏识,不但能与她共度良宵,还能得不少赏赐。”
“村中其实不乏真心实意留下来追随她的男子,有了这一部分人的拥护,我们要想逃出去,那更是难上加难。”
这话给几人听沉默了,李莲花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难怪那阿九姑娘说,姑姑是蛇村的统治者。
若都是江湖中的佼佼儿郎,那这蛇村还真是不比京中圣上那三宫六院差。
最终李莲花也只有一句感叹,“这位姑姑,还真是一位奇女子……”
沈遮则转向了齐知源,“不过老齐,你还是老老实实下山吧。”
齐知源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他们去一趟龙渊,最坏的结果莫过于被下了咒术圈在山上……”
沈遮说着,上下打量了一下齐知源“你的话……可能会被姑姑一脚踢进祭祀天坑。”
齐知源额角青筋隐隐跳动,忍了又忍才没有动手揍他。
但他知道,沈遮是真心实意的担心他,不然也不会冒着风险给他打手势提醒。
李相夷对这个咒术相当的感兴趣,挑起眉锋问他。
“你说的这种咒术,是怎么下的,你们可有什么感知?”
沈遮思索着回道,“我们是去过一趟龙渊以后中的,许是放在茶水饮食里。”
“又或许进过龙渊就会被咒术缠上,再难脱身。”
茶水?
几人不由得都看向桌面上的松针茶,李莲花慢悠悠的品了一口。
“放心吧,给你们看过了,没什么问题。”
说着,又瞥了沈遮一眼,“即便你们当真中了这所谓的咒术,要解开也不难。”
沈遮一愣,眼底顷刻间迸发出炙热的光。
“李楼主此言当真?您见过这种咒术?”
李莲花放下茶盏,微微点头,“偶然见过。”
从他进村开始,就已经察觉到了,这村里所有人,身上都种了痋。
这东西百年前本该随着南胤一同灭绝,所以在江湖上的流传度实在太过稀少,大部分人都未曾见过,又何谈应对?
如此看来,笛飞声便心中有了底。
他猜测得不错,这些受控制不能离山的人,并不是中了什么咒术,而是被痋虫控制了。
难怪李莲花这么气定神闲,原来是本家。
手握那只六翅蝉燧弇,什么样的痋虫都不在话下。
这蛇村之主控人的底牌在李莲花眼里,实在不堪一击。
还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让他装到了。
沈遮神色更为激动,身躯前倾了些继续问他,“那,可有解法?”
李莲花颔首,“自然是有的。”
“这术法虽有些古怪,但我莲花楼开设医堂行医救人,对此也尚有研究。”
沈遮目光炙热,定定看着李莲花,“还请李楼主替我解术,在下定有重谢!”
李莲花摆摆手,“沈先生莫急。”
“贸然解术有打草惊蛇的风险,待我等探过蛇村之主,再做定论的好。”
沈遮也反应了过来,的确如他所言,若当真打草惊蛇,反而引起姑姑的警觉。
李莲花又道,“烦请沈先生筛选出愿意解术之人,在下也好一并出手。”
沈遮点头应下,“好,多谢李楼主。”
他三年前入山便不知世事,如今听闻这莲花楼的名头,想来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大医堂。
这咒术虽然古怪,但他信得过李莲花。
能与江湖上正邪两派的魁首关系亲厚,此人定然实力不俗。
李莲花撑桌起身,走到岐山边上,伸手探过脉搏,又贴上前额仔细查看过。
还是没什么醒来的迹象。
他转向沈遮,“沈先生,他是在桃林阵中昏迷的,这大约能睡到什么时候?”
沈遮摇了摇头,“桃林阵中异象众多,他什么时候能醒,全然取决于他看到什么。”
“有的人一日就能醒,有的人会浑浑噩噩死在梦中,还有的睡上三五日也不见得睁眼。”
李莲花微微颔首,“龙渊凶险,有劳沈先生替我们看顾一下这位小兄弟了。”
岐山本就是进山找人的,如今当年上山的人都在这,自然不需要再跟着他们继续前进。
沈遮点头,“李楼主放心,安顿在我这里不会出什么问题。”
门外传来少女有些不耐的催促声,“喂,外面冷死了,你们能不能快一点啊!”
李莲花这才起身,“若无意外,明日我来寻你。”
沈遮抱拳朝几人行了个江湖礼,“好,我替这蛇村被困的江湖人,拜谢诸位。”
李莲花几人这才往门外走去,临到门口时,沈遮又叫住了他们。
“李楼主……”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道,“姑姑身边有一个……怪物,你们小心些。”
几人各自交换了一个眼神,李莲花朝他颔首,“多谢提醒。”
这才拉开房门,迎着风走向门外。
白日温度尚算暖和,这一入了夜,气温就降得十分快。
外头的阿九搓了搓手臂,埋怨横了几人一眼。
“哼,要不是看你们生得俊俏,本姑娘才懒得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