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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明萧皱眉,“要多久,那棒槌等得起吗?”

李莲花摇了摇头,“信上还说,秦怀正这一趟出去,一月后才回归。”

“回来的时候,八十名金执卫只剩下七人,其中六人在余下来的时光里以各种各样的原因离世。”

“如今还活着的,只有当年带队的金执卫统领,蒙席。”

风明萧追问,“那这人,现在在何处?”

李莲花把折过的信纸递过去给他,点了点右下角的地名。

“浮生巷。”

两人对视一眼,微微点头。

京城四门,李莲花所住的千灯客栈靠东,浮生巷所在靠南。

闹市不可喧马,穿行大街小巷数十条,走了将近半个上午,李莲花两人才抵达这浮生巷。

此处临近城郊,街头往来客三五成行,人群熙攘。

比起千灯客栈附近,更有烟火之气。

李莲花面上含笑,叫住一个拎着菜篮子的大娘。

“哎大娘,我跟您打听个事儿。”

那老大娘一看小年轻生得俊朗,也乐意搭理他。

“小后生,你这可算是问对人了,这南门二十六巷的事儿,老太婆门儿清。”

李莲花笑道,“啊,是这样,我跟弟弟是来京城里寻亲的。”

“这如今到了门口吧,找不着亲戚家在哪儿。”

“您知道这浮生巷里,有个叫蒙席的吗?”

老大娘仔细想了想,摇头,“蒙席……没听过。”

“不过这姓蒙的,倒是有一家。”

说着,她抬手指入巷中,“就在里头,是个卖竹篓的。”

她摇了摇头,“小后生,你要是来走亲戚的,我劝你别往他家去了。”

李莲花不解,“啊?这话怎么说。”

那大娘啧啧叹息,“那家的儿子是个赌鬼,三天两头的往赌坊里跑。”

“整日里游手好闲,把家里能输的不能输的都输出去了,三十好几了也没成家。”

她面色颇为嫌弃,“就这样的,哪个好人家的姑娘敢许给他?”

李莲花若有所思的颔首,“噢……”

“谢谢大娘,来都来了,我怎么也得去看一眼再说。”

“要真是您说的这样,得趁早跟他们家断干净。”

大娘赞赏的点了点头,“这才对,小后生是个拎得清的。”

李莲花笑着应和了一句,转身进了浮生巷。

这一带往里走便是居民住宅区,没有巷口的光鲜繁荣,杂乱朴实许多。

李莲花带着风明萧停在一家店铺前,上面的牌匾老旧得快要看不清字。

里面摆着各式各样一应俱全的竹篾制品,簸箕竹篓一应俱全。

门口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正低头熟练的编着一个箩筐。

见有人来,头也没抬。

“小件五文大件十文。”

“自己选。”

李莲花没有说话,迈步走近停在他面前。

那低着头的老翁这才顿下动作,抬起头来。

满脸沧桑,垂垂老矣,只有一双布满厚茧的手勉强能看出来几分劲道,像是一双握过刀的手。

他有些戒备的问道,“干什么的?”

李莲花没有回答他,而是在屋中转悠了两圈,抬手拎起一个箩筐看了两眼,又撂回去。

“这堂堂前金执卫蒙大统领,如今竟然过得这般落魄,真是令人唏嘘啊。”

老蒙一双浑浊的眼眸中光芒一闪,面上不露声色。

“认错人了,买不买东西,不买出去。”

李莲花只当听不见他说话,从那杂乱的竹堆里抬脚勾出来一张凳子,抬手拍拍灰,坐了下去。

“我本来还觉得奇怪,这出去八十人,回来七人,最后只剩下你一个人。”

“秦怀正为什么要留下你这条命。”

他笑了一声,“现在看来,他虽留你一命,却也没让你过什么安生日子。”

老蒙手抖了两下,终于放下了手里的动作。

抬起头一双眼死死盯着李莲花,“你是谁?”

“你还知道些什么?”

李莲花抽出一根细长的竹棍晃晃悠悠的点了点地面,“我是谁不重要,我知道什么也不重要。”

他突然一抬竹棍,直挺挺指向蒙席。

“重要的是,你想不想摆脱这样暗无天日的生活。”

老蒙花白的眉头皱起,并没有开口说话。

李莲花撑着杆子站起来,一步一步走近,“你是谁,你知道些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如今他欺上瞒下戕害皇嗣,扶植一个假世子上位,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

“陛下容不得他,但需要适合的罪证。”

“秦怀正的死期,到了。”

“蒙席,蒙统领,你现在面前有两条路。”

李莲花抬起手,竖起一根手指,“第一,好好与我说说当年的过往,一一交代清楚。”

“做送秦怀正上路的推手,也算报他对你这么多年的……关照。”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特意瞥了一眼四周。

蒙席眉头紧皱,几度张口,还是一言不发。

李莲花抿唇笑了一声,“当然,你也可以保持缄默,就如你现在这样,一言不发,静观其变。”

“这就是我所言的第二条路,不过这条路,可不太好走。”

“我劝你呢,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李莲花的声音很冷,蒙席听在耳中,沉默了许久,眼中明显的闪过挣扎之色。

他终归还是别开了脸,佝偻下身形,“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两位请回吧,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

李莲花眉锋上挑,睨了他一眼,把竹竿撂回杂乱的竹篓堆里,拂袖转身出了门。

风明萧几度皱眉,还是快步跟上李莲花的脚步。

出了铺子,方才问他。

“楼主,我有的是法子逼问他……”

李莲花抱着手臂摇了摇头,“这人手腕脚踝上都有旧伤,显然是受过重刑的。”

“如今废了一身功夫苟活在这深巷之中,想来有舍不下的东西。”

“不必与他浪费多余的时间,打蛇打七寸。”

风明萧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你是说,他那个赌鬼儿子?”

李莲花眼中泛起几许冷意,有那么一瞬间,风明萧甚至能将他与李相夷的身影重叠。

这一刻,他是真的信了,李莲花说他二人是同胞兄弟这话。

李莲花冷声道,“好言相劝他不听,那我也没必要跟他多客气。”

对当年残杀风明萧娘亲的一伙人,李莲花实在没有多少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