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个时辰,江府被查抄的消息就在外头传开了。
江府在中州城横行霸道多年,为富不仁,城中百姓无一不是大呼畅快。
“如今这江府自顾不暇,墙倒众人推。”
说着,李莲花放下茶杯,看向风明萧。
“明萧,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风明萧沉思片刻,神色郑重道,“不可为富不仁,不可欺压良善。”
“明萧谨记楼主教诲。”
李莲花动了动嘴唇,终归只是牵动嘴角笑了一下。
说得挺好的,但他的意思是,可以趁此机会去江府名下的店铺捡捡漏。
毕竟要在中州长远发展,在此地的根基越深厚越稳固。
三人回莲花楼的时候,正碰上李相夷和郭正山已经从楼上下来。
他略有些疲乏的揉了揉胳臂,看向李莲花,“你俩这是上哪去了?”
李莲花如实道,“出去买了块地。”
他往楼上看了一眼,问道,“如何了?”
李相夷走到石桌边坐下,倒了杯水,“明日出发。”
李莲花看他眉眼间的疲惫之态,心头微微发涩。
“辛苦了。”
李相夷不爱听他这么客套,喝着茶朝他摆手。
放下杯子后,才问他,“你今后,打算在中州久居吗。”
不然为什么在此买地?
李莲花不置可否,“今后的事今后再说。”
他左右环顾一眼,不见那绿衣小姑娘的身影,便问道,“三枝姑娘呢?”
李相夷耸耸肩,他上哪儿知道去?
风明萧安排购置凶宅去了,李莲花便只能叫住楼中一个有几分眼熟的门人问她的去向。
那人笑着应答,“梁姑娘在帮着我们整理货架,别看她个子小,干起活来很利索呢。”
说罢,给李莲花指了个方向。
李莲花顺着他所指的方向过去,越过医堂的大门,便见梁三枝正蹲在货架边分拣药材。
她手上缠着绷带,干不了什么重活,只能做点这种细致的。
他迈步过去,停在梁三枝面前,“梁姑娘。”
梁三枝应声抬头,站了起来。
“李神医。”
李莲花道,“江府倒台,江家掌权人下狱,一家子都受尽牵连,如今已然自顾不暇。”
梁三枝愣愣的看着他,眼眶顷刻间便红了。
李莲花朝她笑着,温声开口。
“你可以回家了。”
这句话出口的瞬间,梁三枝眼眶中的泪再也蓄不住,滚落下来。
她双唇轻颤,哽咽着对李莲花深深行了一礼。
“多谢李神医……”
她是一边哭一边出的医堂,外头的何晓凤见了,连忙上前来细问她。
“三枝,你这是怎么了?”
梁三枝又哭又笑,神色激动不已,“姐姐,我可以回家了,我可以回家了!”
何晓凤也已经听闻了外头的风声,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我送你回去。”
梁三枝摆摆手,“没关系姐姐,我自己可以……”
“听话。”
何晓凤只两个字就叫她闭上了嘴,乖巧的低下头。
如此,何晓凤便带着她一同出门去牵马了。
李莲花目送二人走远,双臂环抱若有所思,“你别说,这何姑娘做姐姐,的确是有担当的。”
边上的笛飞声一挑眉,“你喜欢?”
他刚张嘴李莲花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一记刀眼飞过去,“喜你个头,什么时候改改你这臭毛病。”
谁家大男人张口闭口用小姑娘来调笑人?
笛飞声啧声摇头,“本尊就是觉得,这李相夷有两个,乔婉娩却只一人……”
李莲花眼疾手快的捂住他的嘴,往李相夷那边看了一眼,好在那小子运功运累了,正打瞌睡呢,没注意这边的动静。
笛飞声按下他的手继续道,“大老远来也不容易,总不能看着你这么孤独终老吧。”
李莲花的刀眼对上笛飞声戏谑的双眸,磨着后槽牙挤出一句话,“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
看着那张木头脸上满是理所应当,李莲花难得升起几分想跟他打一架的火气。
可惜他现在心有余力不足,最终只能憋回肚子里去。
“你呀,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笛飞声冷淡道,“本尊不需要。”
“我有我的刀就够了。”
李莲花有样学样,“我有我的剑就够了。”
说罢,转头回了医堂里。
人家梁姑娘受着伤都知道干活,他一个四肢健全的大男人,空占个楼主的头衔,半点事情都不管说不太过去。
笛飞声皱着眉看那道月白色的身影远去,眼眸低垂。
他自打有记忆以来就在变强,无止尽的钻研武道。
不是杀人就是被杀,变强是活下去的唯一途径。
从未感受过何为情爱,没有父母亲人,没有朋友。
从小到大唯一接触过的温暖,便是身边同伴喷溅在脸上的血液。
黏腻濡湿,他不喜欢。
但他习惯了。
比起作为人,笛飞声更像是一把无情的刀。
他不懂什么是爱,但李莲花与他不同,李莲花是一柄剑,一柄有情有义的剑。
笛飞声回眸看了一眼石桌边撑脸打瞌睡的李相夷,这个姿势与李莲花打盹的时候如出一辙。
又看向医堂中四处走动却插不上手的李莲花,嘴角牵动起一丝笑意。
“罢了。”
“无论如何,至少有本尊陪着你,算不得孤独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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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李莲花醒得格外早。
今日的出行已经安排妥帖,李莲花在客栈马棚里喂马,却遇见同样早起的何晓凤。
她站在马车前,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朝何晓凤打了个招呼,“何姑娘早啊。”
何晓凤朝他笑了笑,“李神医早。”
看着有些心不在焉,李莲花放完最后一把草料,拍了拍手上的灰转身走过去。
他只当她忧心琵公子的伤势,出声宽慰,“有李门主和郭大夫在,姑娘不必太过担心。”
何晓凤却只是摇了摇头,轻声叹息,“我昨日送三枝回去,本想给她留些银两,她却说什么也不肯收。”
李莲花微微颔首,“粱姑娘如此坚持,想来是有她的道理。”
“无论她与师兄之间发生过什么,她终究是为了救师兄才伤了手,我只是想让她得到更好的治疗。”
那日是她给三枝上的药,那刀伤有多深,她是最清楚的。
木石滚动声传来,“你都知道了?”
两人回头,便见琵公子推动着轮椅过来。
他今日气色已经好了很多,全然看不出是才受过重伤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