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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玉告别了不知姓名但很热情的婶子,在地里晃悠了几圈,他不知道自己家的一亩五分地在哪里,索性就坐在地头,思考着解下来所要面对的事,

赚钱,是重中之重,

家里的地太少了,依靠田地是不可能的,

做生意,自己没有本钱,

村里和镇里的关系,也是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陈家祖上八辈贫农。

想到这里,

陈玉顿感任务艰巨,家里快要塌了的黄土房,第二天还没着落的粮,弟弟妹妹瘦的跟小鸡仔似的,还有那不知在何处的一亩五分地。

真是越想越糟心。

再回想那句话:如果能回到小时候......

谁特么愿意回来啊!

是垃圾食品不好吃了,还是游戏不好玩了,躺着刷手机难道不香吗?

吃不饱穿不暖的年代,多待一秒钟都是遭罪。

陈玉深深叹了口气,整理好心情后,扛在镢头,挑着筐,溜溜达达又往回走了。

“婶子,你知道大队长在家不?”

“应该在家呢吧,你找他有事儿啊?”

“啊,有点事儿,我先走了哈。”

陈玉通过和村里人聊天,三言两语的找到了大队长家里。

虽然大锅饭解体了,但在那个年代,大队长还是很有威信的,村书记对他们来说都是大官,村民能说的上话,办的了事的,还是大队长。

小庙村3队的大队长叫宋福国,50来岁,是个老兵,但他从不对人说起他打仗的那些事,谁要是问起,就板着脸瞪眼,最后说:

“珍惜好日子。”

大榕树下,一老一少坐在宋福国身前,旁边的石板上放着一个网兜。

“宋哥,你给想想办法,俺们家是外来户,没得土地,山上的园子和林场都是公家财产,咱们是肯定不能动的,就要两亩地,来年俺们不仅多交粮,还给上交租地钱。”

宋福国吧嗒吧嗒的瞅着旱烟袋,瞥了眼父子二人,说道:“你们要地,我是应该给的,别说你们是什么外来户,来了俺们小庙村,就是小庙村的人,但你们要地,不是种粮食,是种药材,明年你们拿什么交粮?”

“宋叔,这您放心,明年交粮的时候,俺去别的村收粮,收二亩地.....不,收三亩地的粮交上去,保准不让您老为难。”

年轻人信誓旦旦保证完后,又开始用软刀子磨:

“宋叔,俺不是投机取巧,占公家便宜的人,俺是想啊,咱们小庙村不比郑家村、三河村他们,地多地肥,有旱地水田,咱们村儿就有旱地,不是种苞米就是种地瓜豆子,那大家伙啥时候能顿顿吃上肉,换上新衣裳?

俺家种药材,也算是给咱们3队做实验,要是真成了,咱们3队就可以逐步往种药材这方面靠拢,带动经济发展,郑家村的柳家能养拖拉机,干成万元户,咱们小庙村3队凭啥只能干看着眼馋?”

宋福国虽然严肃,但思想上并不古板,在部队的时候就时常学习先进文化思想,

发展离不开三条,思变、整改、行动,

很显然,宋福国被说动了,带着乡亲们把日子过好,是他大队长的责任,郑家村的变化,他不是看不到,他也打从心底里羡慕,

种药材,不是不行,

但种药材需要一块肥田,现在3队的肥田都在个人手里,哪有农民愿意把地租出去给别人种的?

饶是宋福国想帮助刘家父子,一时间也无从下手。

宋福国为难道:“俺家的地都是山坡地,种药材能行不?”

刘家父子对视一眼,刘父问儿子:“山坡地能行不?”

刘聪扯扯嘴角,做了个苦笑:“宋叔,俺们真的感谢你把自己的地分出来做试验地,大队上家的地,全都是山坡地,说出去谁敢信?就冲您这份高风亮节,俺们都佩服的不行,

但俺买的这些苗,把大半个家都押上了,伺弄到最后不赔本,俺们是可以接受的,可要是全赔了,俺们家可就完了。”

刘聪这句话说的有水平,先是捧了宋福国,表达对宋福国支持的感谢,然后以自家情况出发,委婉的拒绝了山坡地,还是想要肥田。

他们家自己开垦新地,也不是不行,但不能确定是不是好地,最重要的是,他想要宋福国一个大力支持的态度,等药材丰收了,为以后大规模租地做铺垫。

走过来的陈玉正好听到这番话,不难理解他们谈的事,但也非常惊诧,目光落在刘聪这个皮肤黝黑,长相憨厚的粗壮汉子身上,

这番话要是从一个在社会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子嘴里说出来,或许不觉得有什么,

但在这个年代,一个没有读过几天书的村里人,能有这样的胆量,还能说出这样有水平的话,实在让人侧目。

“老刘,这样,俺给你们寻摸寻摸,求新、求变,是正确滴,你们出钱租地是一回事,肥田还得调剂。”

宋福国说完,也犯愁的深深吸了口旱烟。

“宋叔,刘叔,刘哥,都在呐。”

陈玉还没走近,便笑着大声打招呼。

三人看向陈玉,刘聪因为是同辈人,所以站了起来,宋福国和刘父是长辈,没有动。

“陈老大啊,过来坐。”宋福国对陈玉招招手。

陈玉就算年纪小,也是一家的当家人,是户主,宋福国就算心里拿陈玉当个孩子,在大队里,也不能直接喊陈家小子,得拿陈玉当一家顶梁柱对待。

“哎!”陈玉笑着走过去,对宋福国几人点点头,然后坐在一边。

刘家父子说了些拜托宋福国之类的话,就要走。

陈玉坐在石板凳上,突然说道:“刘哥,俺家的地,行不?一亩五分地,西边还能外扩一点,能到一亩七八分。”

刘家父子眼前一亮,但没说话,都看向宋福国。

宋福国拉着脸,明显是不高兴了,看向陈玉说道:“你家就那么点地,家里还有俩小的,不种地你们吃什么?”

陈玉故作苦涩的笑了笑,说道:“宋叔,俺家就一亩五分地,俺们三个勒紧裤腰带都吃不饱,还有老二和小元的学费,一个学期就要7块5,俩人要15块钱,一年就是30块钱,

这点地,一年连15块钱的收成都没有,还不如租给刘哥,既能给村里做致富的试验田,我也能省下时间,去粮库和砖厂干活,日子过得紧巴点,起码俩小的能好好上学,别像俺一样,认字不到100个,跟文盲也没啥区别。”

宋福国还想张嘴再劝,但陈玉这番话说的太圆了,理也对,情也对,为生计想,也对,真没法劝。

刘父见宋福国不说话了,立刻用手肘撞了下儿子胳膊。

刘聪立刻上前,掏出口袋里的烟,笑着抽出一支,递给陈玉。

“小老大,来抽根烟。”

陈玉接过,看了看,呦呵,飞马香烟,只在老人嘴里存在过的香烟。

宋福国抽两口旱烟,见两家都同意,也就不再说什么,看着刘家父子说道:“陈老大家的情况,你们也知道,该办的事,不能差了。”

言外之意,陈玉家里困难,多给点钱。

刘聪立刻笑着说:“宋叔,你放心,那肯定的。”

然后,

刘聪对陈玉说道:“小老大,俺家租5......3年,3年,原定是一年20块钱,俺给你25,三年是75块钱,咋样?”

陈玉仔细想了想,“行,就75块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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