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和煦的阳光洒满大地,依靠大树而眠的方多病被旺福晃醒。
“少爷,少爷,醒醒!”
“啊?!谁,谁喊我?”
方多病迷迷瞪瞪的睁开双眼,愣了愣神,指了指旺福。
“旺福,你也要和本少爷闯荡江湖吗?”
“闯什么江湖啊?”旺福心累的看了他一眼,
“少爷我们找了你一晚上,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睡着了?”
“什么一个人,我昨晚…”话音戛然而止!
方多病猛地站起身,揉了揉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指着一片空地。
“楼呢?人呢?本少爷掏心窝子的话都说了,结果人给我跑了?”
离儿和旺福面面相觑,反倒是旺福眼尖,看见草丛中有一封信。
“少爷,也许没跑,这有封信。”旺福捡起来递了过去。
方多病急忙拆开,一看是李辰安的字迹,通读一番后感慨道:
“还是辰安兄靠谱,知道告诉我他去哪了。”
“不像那个李莲花,啊—!提起他本少爷就来气。”
“少爷,我看那李辰安也未必靠谱。”
离儿‘阴恻恻’的声音突然响起,把方多病吓了一跳。
“离儿,此话从何说起啊?”
“少爷,还记得这五百两银子吗?”离儿拿出几张银票。
“知道啊,这不是辰安兄十倍还给你…”
方多病语气一顿,脑中突然蹦出一个极其不妙的想法,僵硬的问道:
“你别告诉我说,这几张银票也都作废了!”
“是啊!”离儿委屈的差点哭出来,“早上我们去钱庄兑银子,人家直接报官。”
“要不是我和旺福跑得快,你可能都看不见我俩了。”
方多病:“……”
秀,是李辰安能干出来的事情。
“行了,赶紧把你们身上都翻一翻,看看还有啥能卖的没。”
“可怜本少爷我,堂堂天机堂少庄主,竟会…咦,旺福这是啥?”
瞧着从旺福包裹里掉出的几封信,方多病好奇的捡了起来。
“奥,这是辛雷的信,我看没人要就捡了几封,好烧给我娘,让我娘不要再惦记他了。”
旺福神色有些落寞,方多病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没事儿,以后再有什么想说的告诉我,我帮你写。”
“不过这几封信…”方多病顺手拆开一封看了看,眉头一皱
“这内容怎么写的乱七八糟,文理不通啊?”
又急忙把剩下几封拆开,按原本的样子叠放在一起,方多病勃然色变。
“这是辛雷写给药魔的请罪信,只是还没寄出去。”
“离儿快把咱们天机堂收集多年的金鸳盟要员手册拿出来看看。”
“奥好!”离儿急忙翻出来一个册子,旺福接过去念了起来。
“药魔,年岁不详,来历不明,善制毒用药,初,以医活死人名动江湖。”
“有心疾,几无内力,不善功夫,奸诈狡猾?!”
旺福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向方多病,后者也是一脸古怪。
“这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少爷,有没有一种可能,它形容的正是那个假神医?”
离儿‘阴恻恻’的声音再次响起,方多病脸色一僵。
这…好有道理啊,他竟然无法反驳。
“算了,我们北上追他去,他要真是药魔,本少爷绝不会放过他。”
方多病有些气急败坏,脑中不断浮现昨晚他掏心窝子拉着人家喝酒的场面。
李莲花要真是药魔,他可丢人丢大发了!
新骆驿,北上昆仑玉城唯一的官驿。
李辰安从天字号房的大床上醒来,打了一个哈欠,
转头就看见玄三一丝不苟的守在门外。
“我说玄三啊!”李辰安走到茶桌前,倒了两杯茶。
“公子!”玄三进来,恭敬的行礼。
李辰安推过去一杯茶,关心道:“你别老没日没夜的守在外面,要注意身体。”
“再说了,本公子现在武功初成,身体大好,不需要人守。”
“你要不考虑一下,先回宫去吧?”
李辰安喝完茶,一脸期待的看着玄三。
“不行!”玄三果断的摇了摇头,强硬的语气竟包含了一丝委屈。
“上次您也是这么说的,结果我一走,您硬是生吞了金焰草、玄冥虫草花,两株奇药。”
“若不是属下发现的快,现在守着您的可就是太子殿下了。”
“你…好啊,现在还学会阴阳怪气了是吧?”
李辰安恼羞成怒,把手一伸:“太子诏书呢?我倒要看看皇兄怎么嘱咐你的。”
“公子,您就别骗我了。”玄三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太子殿下说了,诏书一类的东西您向来不认。就算给您,您也只会把它毁了然后耍赖。”
“反正太子殿下是下了死命令,把您送到玉城前,属下必须寸步不离的守在您身边。”
“您就别为难小的了。”
“张口太子,闭口太子,”李辰安被怼的坐回床上,语气颇为幽怨。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他的护卫呢!”
“属下不敢!”玄三急忙起身行礼。
“算了算了。”李辰安摆摆手,知道玄三性子倔强,他忽悠不了。
无奈只能换成温和且亲切的口吻:
“玄三,那本公子跟你商量一件事情可好?”
“公子…您,您别这么说话,我害怕。”
玄三急忙退后三尺,说话都有些结巴。
李辰安上次用这副语气跟他说话,还是忽悠他去天子密库偷东西。
那一顿板子挨的,至今记忆尤深。
李辰安:“……”
“行,我也不和你废话了,你送我去玉城可以,但总得告诉我父皇安排了你什么。”
“其次,你得替我去小绵客栈救个人,方大公子身边那个小厮,旺福。”
“记住要不动声色的救,千万不能引起别人注意,最好让人以为他死了。”
“这两件事你要是答应,你我合作愉快,不然…”李辰安森然一笑,
“我把你打晕绑了,想来皇兄也不会太过责罚与你,最多打一顿板子罢了。”
“想必以你玄三的体魄,肯定不在乎啦!”
“公子你……”玄三脸色变了又变,无奈只能点点头“是!”
而后神情突然严肃起来,高声道:
“传圣上口谕:你个逆子,知道这回惹了多大事情吗?”
“礼部尚书哭着来朕这里,求朕下令罢免你这个大理寺寺正。”
“你这样,寺正先别当了,宗政家的小子结婚,你同宗政明珠也认识,替朕送一份贺礼去。”
“这回要再敢闹出什么事,朕扒了你的皮!”
“儿臣领旨!”李辰安极其敷衍的行了一礼,心中高兴的差点跳起来。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部不费功夫!
本来他还在想要如何插足玉城之事,这下好了理由来了。
天子送贺礼,结果你们因为有私情把新娘杀了…
他要不借机维护一下天家颜面,可太对不起自己三皇子的身份了。
“公子,您没事吧?”
看见李辰安嘴角勾起的微笑,玄三只觉得心中一寒。
“没事,没事,本公子开心的很。”李辰安把寺正腰牌扔给玄三。
“这破玩意儿赶紧让人送回去,然后你再去给本公子找把刀。”
“不要太好,街边屠夫杀羊宰猪的就行。”
李辰安可没忘记,他还有‘砍一刀’的行程。
这马上跟角丽谯见面了,他得履行啊!
“是!”玄三恭敬的行了一礼,起身告退。
但走了没两步,又转身回去,看着李辰安十分纠结。
“你有事情就说!”
“是,那个想提醒公子一下,您给那位离儿小姐的银票,在我们离开嘉州后就被作废了,所以…”
“所以他们又成穷光蛋了?!”李辰安不禁呆滞,没想到会这样啊!
“是的!”玄三点点头,“据探子来报,他们还因兑换银票险些被官府通缉!”
李辰安:“……”
“罢了,给我换点金子,下回直接给她吧!”
………………
玉城,五十里官道外。
城主玉穆蓝身着淡青色,绣有朵朵花卉的依仗服,不停向远方眺望。
身后护卫皆披银甲,手持利刃,双目炯炯有神,严阵以待。
良久,一辆由五匹神俊白马拉着的马车缓缓出现在众人眼前。
仔细看去,车身镶嵌着金银宝石,流光溢彩,雕刻的悬纹是祥云朵朵,神龙飞舞!
这竟是一架皇子的马车!
众护卫一惊,纷纷单膝跪地行礼。
玉穆蓝则顶着一脸谄笑,大步迎了上去。
“拜见三皇子,不知三皇子前来,玉城有失远迎,还望三皇子见谅!”
玉穆蓝高喝一声,隔着老远便躬身拜下。
李辰安也不好太过无礼,走下马车,笑着把人扶了起来。
“阁下说的这是哪里话?吾自幼便与明珠是好友。”
“此番他大婚,吾哪有不来祝贺的道理?不过阁下是?”
“回殿下,在下玉穆蓝,乃玉城城主。”玉穆蓝很有眼色的出言解答。
“你竟是玉城城主?”李辰安刻意露出一丝惊讶,赞叹道:
“吾只知道玉城有位玉夫人,乃女中豪杰之辈。”
“今日得见玉城主,方才知何为城主风范,英雄气概。”
“想来玉夫人威名远扬,一定少不了玉城主你鼎力支持吧?!”
玉穆蓝面色一僵,手指掐的泛白,虽然知道李辰安不是故意的。
但这每一句话,不对,是每一个字都宛如尖刀插进他心口。
城主风范,英雄气概?他怎么会有…不对,是怎么敢有这种东西?
重点是他要怎么答?要是应承,待三皇子一进城就啥都知道了。
届时定会十分鄙夷他。
要是不答应,他咋说,说三皇子你看错了?
看着玉穆蓝那副欲言又止,纠结万分,异常憋屈的表情李辰安心里是大笑不止。
没错,他就看不惯这个玉穆蓝,什么东西嘛!
沾赌,劈腿,杀人…这些就不说了,最让人不能理解的就是杀队友!
人家云娇都跟着你把自己好闺蜜杀了,你俩是天然的盟友。
这时候不想着趁机夺权,反倒想杀盟友,究竟什么脑回路才能干出这种事情啊?!
“怎么了玉城主,是吾说错了话了吗?”
乐子看完了,李辰安无心再等,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便转身上了马车。
“进城!”
玄三很有眼色的高喝一声,车队立刻行驶。
唯留下玉穆蓝一人在风中凌乱,可他是真的还没想好怎么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