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格和南朝重兵对峙的消息风一般的传入了远在千万里之外的大都城。
和阿拉格直面西,南两面的压力还要留心背后的小心翼翼不同,大都城内的阿迪亚对于这场似乎是突如其来的变故,一点也不觉得的意外。
反倒是将疑惑的眼光死死盯在了驻守河北和阿拉格以及南朝的玄武骑兵都隔河相望的扎那部。
那钦的横死,让这一处的重兵,显得极为躁动。
要说这位手握重兵的大将会反叛北凉,阿拉格倒也不会相信。但是那钦横死在距离驻地不过百里,那具被掳走了头颅的尸体,会不会让这位将军愤怒的失去理智,大都确实没有足够的信心。
虽然有自己的严令,暂时还没有发生抗旨的举动。但是这突然风起云涌的局势,要说这位急于报仇的将军没有在幕后起到半点推波助澜的作用,自己是万万不相信的。
因为只有关中空虚,报仇才有机会!
就算是扎那已经和南朝对面成为死敌,但是也丝毫不会影响,为了对抗自己严令而有意做出些不同寻常的暗示。
只要南朝对岸有所领会,那么就不难解释南朝皇帝为何会一举出动步骑十万众,围剿阿拉格了。
消弱这位南面王的实力,对于大都来说,也是乐见其成的。但好处却不能被南朝独占!最起码,大都也要在这场战事之中,将孤悬已久的西域重新控制在手。
只有这样,才能在西部压缩南朝养马的规模。压制住南朝日渐膨胀起来的骑兵规模也质量。
不然以南朝如今的气象,再加上一块能出产良马的宝地,雍凉双方的战马品质的差距就会不断缩小。
有了这些,南朝骑兵就能再凭借手中优良的马刀和骑弩,不断拉近雍凉双方单骑战力的差距,甚至是缓缓反超也未可知。
“河北局势如何,可有最新的军报?”阿迪亚面对铺展在面前的巨大的羊皮舆图。眼神平静,脸色也如常。突然出声向着伺候在一旁的下人问道。
能够伺候在王庭金帐内部的下人,自然不会只是寻常的奴仆。
今日候在金帐内的就是一位老人。其在北凉王庭内的地位也只是比那钦逊色一筹而已。
听到阿拉格的询问,自然的也就先将眼光瞄向了那副被大可汗盯了无数遍的舆图之上。然后才开口回道:“局势尚且稳定。扎那驻军也没有大规模的不稳迹象。
只是有件小事,奉大可汗军令在扎那麾下听用的几名薛怯卫万夫长们在发回大都的军报中都不约而同的提到过。”
“既然是几人都提到过,又怎么会是小事?”阿拉格的目光并没有被吸引开来。只是口中的语气显的对此事有些兴趣罢了。
“驻守在河北对岸的南朝边军在十数日前,掐断了北上运送粮食贩卖的商贾们的商道。如今黄河之上,那位冯哥的军令是不准一块舢板北上!南朝水军更是时时游弋河面。算是彻底封锁了黄河水面上,玄武卫辖境内几乎所有的渡口!
而且河北的民间已经开始缺粮了。”
老人语速平缓,似乎实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一般。
“哦,此事王庭早有预料,应对的政令也已经下达到了各部了,倒也算不得大事。”阿拉格轻轻点头,也似乎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大可汗,政令虽然已经下达,但是河北各部私设的酿酒坊,却没有全部停产。特别是那些有大部族撑腰的酒坊,更是连消耗粮食的速度也没有丝毫放慢。
而王庭的禁止酿酒的禁令已经下过两次了。”
老者这才有些苦笑挂在了脸上。语气也有几分无可奈何的味道了。
“也罢,就由他们去吧。本汗现在只关心西域和河套的情况。既然扎那没有异动,大河对岸也当不会再有大的动作。已经恢复到万骑的护陵军,也是时候启程,绕道漠北,直扑西域了。”
面前的舆图上,自漠北绕道入西域的路上,已经被这位大可汗的手指划过无数遍。阿拉格脑中不断闪现的那些河套被困,和南朝隔河对峙的军报和那位南面王发来的请大都出兵南下,以策应河套的文书,让这位大可汗终于可以断定,出兵西域的条件已经成熟!
“扎那驻守河北,应当可保边地稳固。就算是扎那有异心,其麾下的数万怯薛卫也不会如其所愿。没有王庭军令,其能如臂使指般调动的兵力也不过就是五千骑出自其部族的骑兵而已。
至于西域,那位南面王,估计也是鞭长莫及了。而南朝此从出动步骑十万人马,自是也没有余力再顾及西域了。这也正是我们出兵的好时机。
大可汗此次用兵,只用一万骑护陵军,既有一举掌控西域的战力,也不会引起两边的警觉,更重要的是,就算两面有所察觉,也都无力阻止,如此时机的把握,当真是用兵如神,令老朽佩服!
至于南朝想要一口吃掉河套一地,恐怕没有半年的时间,也是不可能得手的。等到双方精疲力尽的时候,西域已经在我北凉王庭之手,再令扎那西进关中,如此,不仅河套可图,甚至连关中都在王庭铁骑的长箭威胁之下。如此可谓一举三得。”
老人语气缓慢。说起这些军国大事,也仿佛是再唠叨家常一般。
“策略是这么个策略。只是南朝的那位皇帝也不是傻子,扎那也不可能是提线木偶般的肯事事听王庭军令行事。甚至那位现在看似身处险境的南面王,也不可能只是困守河套,用尽自己麾下十数万铁骑去和南朝拼命。
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阿拉格听得这位满口奉承之言得老人絮絮叨叨的言语,不免有些不屑。此人和丞相相比,地位逊色一筹,并非没有道理。
王庭里的大可汗紧盯着舆图的时候,一万护陵郡已经悄然撤出了河北。取道漠北,如一阵疾风,狂飙突进,向那孤悬在关中河套以西千万里之外的西域逼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