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骆驼峰已是十天以后的事,她们到山脚时天全黑了。
岑真、连陌声、郑慕离三人坐在茅草盖顶的凉亭下,看见她们的身影,纷纷起身。
乌禾朝她们招了招手,三人走过去,帮她们提行李,问她们一路顺不顺利。
乌禾起了话头,说顺利也顺利,说不顺利也不顺利。
岑真笑着,说师姐这么说话,必然不累,门里还有事要她处理。乌禾撇嘴叉腰,看向连陌声,问她岑真师妹说的可是实话。连陌声无奈地摇了摇头,没理她们,往前走着。乌禾喊她,笑着搀汐月。
汐月替乌禾说起话来,说乌禾说的是实话。从结果上看,是顺利的,但过程的确曲折,并不顺利,还亮自己的腿,说她的腿受伤了。
岑真眼睁大了一瞬,也来扶汐月,问她可好一些了。
乌禾抱住了汐月的手臂,说有她在,汐月的腿好得可快了。汐月笑着望了她一眼。
岑真从这两人互看的眼神中明白了她们有什么,便松开了汐月的手,快步去追连陌声。
后头的三人默默地看着前头的四人,再互相看一眼笑着。
郑慕昔问郑慕离这些天过得怎么样,郑慕离就说起每日的练习,还有学医的事。听到汐月受了腿伤,他仔细看着郑慕昔,郑慕昔说她们没受伤。江雨翊在一旁点头。
郑慕离问她们此行遇到什么麻烦,汐月说的曲折的过程又是什么样的。
郑慕昔看他那好奇的样子,转脸望了江雨翊一眼,江雨翊明白她的意思,三言两语说不完,而且她们实在太累,阿昔想她来一个总结。
郑慕离意识到了,姐姐们太累,那个故事又太长,他有些后悔开口问,便抢先说明天再说吧,太晚了。
郑慕昔拍了拍他的肩,赞许地点头,说阿离长大了,会察言观色了。
江雨翊挠了挠头,心想,阿昔那样明显,阿离若是看不出,也就白长这么大了。不过她还是简单总结了一下,毁了珍影阁,救了被困的姑娘,帮姚船主激出了一个叛徒。
郑慕离更好奇了,但他没有再开口,默默地走着。
乌禾没有再上峰顶,她在她们住的那个院子找了间空屋,让岑真把她的衣物拿下来。
岑真问她要报酬,乌禾说明日开始她就配制毒药,岑真立刻从袖中拿出一卷布,布上写着乌禾答应配制毒药三日,三日闭关不见人,布的下方有乌禾的印鉴。
乌禾张着嘴,岑真将那布塞进乌禾的衣服里,就自行出去了。好半天,她才回神,她想不到岑真居然早就准备好了坑,等着她往下跳。
不过,她想到七息香,也就释怀了,她的确需要时间去配七息香的解药,好解自己体内的毒素。而且她喜欢的汐月就在这里,等她解了毒,就可以睡到汐月的房间,想到这点,她抽出怀里的布,扔到了床上,就往澡堂去了。
她到澡堂,没看到那三人,她正想找人问,就瞧见连陌声正端着盆走进来。问她们仨不洗澡吗,连陌声说洗,但不在澡堂洗,在她们屋里洗。
她们仨脸皮薄,不太习惯在那么多人面前宽衣,乌禾一想就明白了。江雨翊是千金小姐,不可能跟人一起洗,汐月虽是丫鬟,但也是千金小姐身边的,自然也不会跟别人一起洗澡。她不清楚郑慕昔的身世,但从她的谈吐来看,也不像过过团体生活的人。
乌禾只好跟连陌声一块洗澡,她问起她们在骆驼峰生活有没有不便的地方,连陌声思索了片刻,也学乌禾说话,说有不便的地方,也有方便的地方。
乌禾白了她一眼,拿起搓澡巾,自顾洗起澡,不理连陌声了。
连陌声轻笑了一声,抬手朝乌禾泼水,乌禾拉起澡巾躲过了这一泼,然后双手发力回击连陌声。
连陌声一边拉澡巾挡一边说:“师姐,你不是累了吗?怎么还这么有力气?”
乌禾甩着澡巾,然后大力打向水面,水花四溅。
水花打到了连陌声的手,她轻嘶了一声,她摸着被打的地方,“师姐,我错了,我们好好洗澡吧。”
乌禾收了手,得意地看她,“我精力好得很。”
连陌声擦了把脸上的水,“那师姐应该住在峰顶,不该在她们住的院子里住下啊,而且你不是有自己专门的院子嘛。”
“人多热闹嘛。”
“那应该搬到我们的院子,我们那院子更大,房间也多一些。”
连陌声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乌禾擦了擦脸,“师妹你看出什么了?”
连陌声摆摆头,“没看出什么啊,师姐想我看出什么?”
乌禾靠向池壁,仰头看着上方,“师妹,你说女人喜欢女人正常吗?”
“为何不正常?”
“我们目之所及都是女女男男,一个家里也是一个女人一个男人,只有这样的搭配,才能繁衍生息,而女人与女人,无法孕育出生命,女人与女人的结合,也就不太正常。”
连陌声没有出声,乌禾低头看她,她脸上满是不解。
“师姐,我一直以为你跟岑真师妹才无话不谈,你为何找我说这个私密的话题呢?师姐莫非以为我喜欢你?”
乌禾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是随便找个话题聊的。我以为你看出我和汐月的关系了,所以就问问你的看法。”
“师姐喜欢汐月?”
乌禾点头。
连陌声往乌禾那边游去,一下就游到了乌禾的身旁。乌禾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往左移了一步。
“师姐怕我?”
乌禾笑着,拿洗澡巾围住了自己,“没有,你离我太近了。”
她有一瞬的害怕,连陌声看她的眼神,令她想到自己,那是看喜欢的人的眼神,想吃掉对方的眼神。
连陌声笑了笑,眼睫上的水珠,顺着她的脸庞流下,掉入了水池中。连陌声拉了澡巾,围住了身体,朝上一攀,人就上了池面,端起盘往外走。
乌禾没朝她看一眼,她的心砰砰直跳,连陌声的动作吓到了她。一向默不作声的师妹,突然这么有侵略性,很陌生。
她回想了一下,她跟连陌声基本没什么交集,连陌声怎么会喜欢她呢?
她摇了摇头,等完全听不到任何声音,她才慢慢起身。
岑真喊她,她应了一声,岑真走进来,把衣服给她,问她怎么了,她说没事,让岑真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