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与辛子国合谋拖住李元栩,必不是为李元栩战败做准备,她之前的猜测是错的,莫非太子想趁李元栩不在,逐一去破李元栩收集的罪证?是了,不一定要硬碰李元栩。
余之恒被放,肯定与太子有关,李元栩走的匆忙,她来不及问他其中的原因。余之恒现在许州,在郑慕昔的家乡,若郑慕昔知晓,会有所行动吗?
她不敢冒这个险,若郑慕昔走了,她的计划就很难施行了。
汐月见她心事重重也不打扰,默默在一旁走着,快出宫了,才拉了一下江雨翊,江雨翊回神,让汐月在这里等她,她想去看一眼那位公主,没等汐月回应,她快步跑了。
袁太医不在殿内,她自顾去了偏厅的花园,乌禾不在其中,她抬头望了一圈,在一棵树上看见了她,乌禾也瞧见了她,但她没动,仍躺在树干上。她只好飞到另一根树干上,乌禾没睁开眼看她,明知乌禾不会答应,她还是诚心去恳求,乌禾听完笑了一声,仍闭着眼。
她虽知结果,却还是有些失望,拿不到思迷,她和郑慕昔就得有人困在这里。她预备飞下去,乌禾出声了,“思迷的配方我可以给你,所需药材你得亲自去寻。”
她等着乌禾的条件,乌禾没再说下去,她问条件,乌禾睁开眼看她,坐了起来。
“上一任乌禾与袁拓的事,你应该猜到了。思迷的配方改良了几代,到上一任乌禾接手时,有一味药材也跟之前几任一样很难找到,大约是灭绝了,她与袁拓去找别的替代,试了好几种,都制不成。袁拓不想继续无所获的待在她身边,趁她外出,留了信就走了,她找了袁拓许久,没找到他。因为试药,她的身体不再像以前,她把位子传我后,没多久就去世了。我接位后,没跟她们一样去配思迷,我觉得不值得,为了配一种近似毒药的思迷,搭上自己的性命,也太傻了。”
“她们为什么要执着于思迷呢?”
“那你又是为什么非要离开这里呢?”
“这里不适合我。”
“她们认为攻克这道最难的题,就能成为第一用毒高手,况且思迷要价不菲。”
“难怪你会答应将配方给我,有了配方,不一定能制成思迷,说不定我跟她们一样因为试药毒发身亡。”
乌禾努了努嘴,笑了起来,“你怕了?”
她“嗯”了一声,乌禾笑的更欢了,她不觉得丢脸,想活着不是挺正常的事。
“不笑你了,你还蛮有意思的,除了思迷,应该有别的方法让你离开这里。”
“离开是不难,难的是离开后。你打算何时离开这里?”
“应该就这一两日了。”
“你与曲弄风是什么关系?”
“几面之缘。你为什么会问起她?”
“对她很好奇。”
乌禾的眼神变了,跟李公子讲起曲弄风时的眼神相似,她说不清这是种什么眼神,喜欢?羡慕?向往?乌禾讲的曲弄风的故事,似乎跟李公子讲的差不多,因为救人相识。
她听完故事,也就越发期待三天后,虽然当下她知道思迷这条路很可能是死路,她的离京计划不知要拖到何时。
城东二坊的异常确实与乌禾有关,乌禾笑着说她费尽心机得到这样的答案,不会怨她吧,她说不会,因为是她自找的,与人无尤。她问乌禾那时怎么不现身与她对峙呢,乌禾笑着说太尴尬。
是她把乌禾想的太复杂,把思迷想的太简单,眼下只能看一步走一步了。
从李公子那里,她得知了那老板的身份,她姓赵名茹,原是一富家小姐,家道中落前,嫁与京城有名的商人张固,后来不知是因为赵家没落,还是她与张固不睦,她被张固休弃,之后她在京开了店,像她这样的女人抛头露面开店,除了青楼,在京里没几位。
她与曲弄风的矛盾是在救人这件事上,曲弄风救的姑娘都被安置在风弄楼,而赵茹救的姑娘被她安置在她开的杂货店、客栈等,但这些姑娘需要扮男装,跟身强体壮的男人们一起干体力活。
赵茹也试过开布坊、绣坊,但竞争太大,没多久就经营不下去了,而她开的杂货店、客栈是在她家业的基础上,老字号。
她家没落是因为她哥哥嗜赌,把家产全赔进去了,她从张家出来后,花了一笔钱从她哥哥手里买到了这个老字号招牌,这才做起来了。
李公子喝了口茶,吃了好些鸡肉,又继续讲下去,她边听边给他倒茶,还时不时夹菜给他。
从赵茹那里出来的姑娘,都是听说风弄楼更轻松自在才主动找上门的,曲弄风也推辞过,但听有些姑娘说好几位被一起工作的男人欺负了,才接纳了她们。
赵茹知道这些事,也惩治过那些男人,如果不赶走这些男人,这种事也防不住,但那些男人是赵茹刚开店就来支持她的,也是赵家店的老人熟人,她不好请他们走。
赵茹劝不动那些姑娘,便找上曲弄风,曲弄风坚持,赵茹就时不时来风弄楼堵她缠她,曲弄风只好避开她。
说完了整个来龙去脉,李公子大大的伸了个懒腰,打了好几个哈欠,她劝他休息,李公子强撑了一下眼睛,就顺了她的意上了床,她关门前,李公子说让她三日后来一趟,她应了。
思迷最难的一味药材是能致人断气的至毒之物,长在阴寒之地,而大胤最阴寒的地方就一处北潭,那里毒物横行,没有人烟。上一任乌禾没能到那里,在不远的地方寻了毒物,已经中毒不轻了,没办法继续往前,去别处寻别的毒物来代替,也没能制成思迷。
离京计划延迟,她现下能做的事只有一件,助李元栩扳倒太子。太子花力气救余之恒,说明此人知道的秘密多,但没被灭口,他手里定有太子的把柄。可连李元栩都撬不开他的口,她能吗?
她虽信心不足,仍打算见了曲弄风后去许州。
三日后,她见到了曲弄风,曲弄风着一身黑衣,头发全束了起来,走近,她才看清曲弄风的脸,好一位娇俏可人的侠客,她心里赞叹,面上露出笑来,曲弄风也笑着,牵起她的手来。
李公子伸出手来想覆在曲弄风的手上,被曲弄风挡了过去,李公子佯装生气,挥开折扇,重重的坐在一旁,大力地扇着。
她们没理他,互相夸起对方来。她夸曲弄风侠义心肠,救人于水火。曲弄风夸她妙笔丹青出神入化,颇有雅趣。
她央曲弄风讲讲这一次的旅途见闻,曲弄风不推辞,讲了这次救人的过程,听得她心里痒痒的,说自己也想像曲弄风一样救这些身陷囹圄的苦命女子,曲弄风说好啊,不过要先看看她的身手,说着两人朝院外走,压根都没在意李公子有没有跟上去。
李公子见两人都不理自己,就气得躺在榻上,剥起葡萄来,一颗下肚,听着院外一阵阵的剑击声,他再也坐不住了,他从未见过她们舞剑。
一黑一白从他眼前掠过,他竟不知江雨翊有这样的身手,剑像长在她们手上,随着她们手臂的动作一挥一档,一刺一砍,两人竟不相上下。
几个回合后,她们停下来,撤了剑,互相朝对方施了手礼,夸起对方来。李公子根本无从下嘴,越发气了,交叉抱着手臂大喇喇地站在她们中间。她们仍不理他,一起走到廊下,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了。
见李公子没跟来,江雨翊凑到曲弄风耳边,“姐姐,你看他那样,挺像小孩子的。”曲弄风笑着朝李公子的方向望了一眼,“确实,以前那副沉稳的样子大约是装的,辛苦他了。”
被无视的李公子耷拉着脑袋进了里屋,没再朝她们那里看一眼。
跟曲弄风约好再有救人的行动,她也会参与,之后她就告辞了。
跟曲弄风的比试,她是完完全全落下风的,对了那么多招,也是曲弄风有意让她,曲弄风舞剑轻盈随意,她完全被曲弄风带着走。
她走出风弄楼也没看见李公子,他大约气得不清。她配合曲弄风演这一出,也是想逗逗李公子,看他生气的样子,大约他对曲弄风是认真的,只是他的婚姻他也做不了主,但跟她比,李公子还是可以选的。
许州之行,她没对郑慕昔言明,只说去找群山图里的群山,郑慕昔没有追问,让她保重。
见曲弄风之事,她说给郑慕昔听,郑慕昔跟她一样也佩服曲弄风,也说希望像曲弄风一样活着。她欣喜郑慕昔与她一样的心意,但隐隐有些不安,郑慕昔的心意是发自她本心,还是猜中她的心意佯装与她心意相通?
去许州的路上,她仍在想若有一天,郑慕昔所想所念之事变了,她会不会弃她而去,倘若她想像曲弄风一样活着。她抓紧手中的缰绳,逼自己不要想了,那是以后的事,现下她要怎么进入余府,从余之恒口中套出罪证,扳倒太子,这样她还有别的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