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一片寂静,香炉里焚烧着祛除夏日潮湿暑气的沉香,一缕缕袅袅轻烟。
香气氤氲,闻之让人心静,且还有内心生凉之感,沈桑晚倒也感到稀奇。
毕竟在未央宫,可从未见书意焚香。
温月柠见气氛有些微妙,率先开口询问,“不知皇姐要与月柠说与何事?”
沈桑晚也苦恼啊,她思索了两日,也不知道眼前人究竟有什么烦心事需要她开解。
她是真不知道如何起这个头。
“大婚那日,阿辰可是惹你生气了?”
话刚出口,沈桑晚又有些后悔,她这是问的什么破问题。
人家小两口不论是吵架还是闹情绪,也不该她这个当姐姐的插手吧?
温月柠也被沈桑晚突如其来的话给问懵了。
大婚那晚的事情,在她第二日去重华宫请安,太后都不曾过问。
今日长公主怎突然想起问这事来,倒是稀奇。
“本宫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有些担心阿辰他耍小孩子脾气,怠慢了你。”
“皇姐多虑,陛下待月柠甚好。”
沈桑晚语塞,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呜呜呜,对方拒绝的好彻底。
〖小瞳,你要不要给我点提示?〗
【啊?主子这不是完成的好好的嘛?】
〖我不是说吃饭,是开解对方的事情。〗
【我就是说的这个啊!】
〖哈——?〗
〖你的意思是我完成了吗?〗
【面板上任务显示完成。】
沈桑晚人麻了。
大脑有些反应不过来,是不是只要自己对温月柠多关心两句就算任务成功?
她这啥都还没开说,就完成了?
〖小瞳,你确定有这任务?〗
不是沈桑晚怀疑小瞳,而是她实在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主子,咱就说,我是吃饱了撑的没事遛你出来玩吗?】
小瞳有些愤愤,叉着腰站在一旁,气鼓鼓的瞪着沈桑晚。
之所以愤怒,一则是沈桑晚不放他回神识,悄悄改了他的模样,还拘着衍体在外面,且活动范围不超过五米。
二则气恼自家主子居然质疑自己,这么久的相处,终归是错付了。
沈桑晚被小瞳怼的一时不知如何反驳。
只好拉回正题去同温月柠说话。
“左相在前朝扶持陛下,本宫自然也会保你在后宫安然,日后你若遇到麻烦,自可遣人去寻本宫。”
“月柠谢皇姐厚爱。”
“但本宫也有前话,温家一心辅佐新帝,本宫许左相之诺,自会履行,可若阳奉阴违,本宫可不介意违背祖制,冒大不韪做出些事情来。”
温月柠避开了眼,不去看对方。
“且替本宫告知你父亲,陛下安好,左相府便安好。”
沈桑晚起身,也不等温月柠回话,直接出了凤鸾宫。
望着远去的背影,温月柠眉心一紧,一股莫名的情愫萦绕心头,久久挥之不去。
「明王府」
自那日兴德殿与沈煜辰起争执后,沈煜景就一直卧病在明王府。
就连先帝殡天后的七日守灵,他也只去了一日,而后借口身子羸弱,不堪忍受。
王府浴池中,沈煜景和衣浸在水中,周遭水雾弥漫,但依稀可以瞧见他胸前热的发红的肌肤。
“王爷,暗卫截了宣南侯府送去南冶的信函,宁清王似与齐王在谋划着什么。”
“呼——”
池中的沈煜景深呼一口气,将体内的浊气排出,脸色稍稍缓和了些。
睁开清冷的双眸,让人瞧着发寒,“哗啦”的水声格外刺耳,沈煜景一步一步迈出。
“看来,皇叔与本王做戏做了那么久,终究是忍耐不住,要对本王下手了。”
“倒是本王那个傻六弟(齐王),平日里蛮横骄奢也就罢了,无才又无德,竟能让皇叔舍弃本王去扶持他,你带人去查清楚,看看是否有遗漏的线索。”
“属下遵命。”
候在一旁的玥心为沈煜景擦干身子,又拿来了干净的衣物为其穿上。
出了浴池半卧在软榻之上,因常年被病魔缠身的原因,原本合身的锦衣显得有些空荡。
面色也要比常人差些,带着病态的白,因此也越发显得唇色的红。
“勾魂阁的事情,如何?”
声音如同鬼魅般,悠悠从口中说出。
“回王爷,长公主她...”
“嗯——?”
“长公主全身而退,且杀手无一活口。”
暗卫单跪在地上,俯首禀报,大气都不敢多喘。
沈煜景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恍若罂粟绽放,看的人不寒而栗。
“痕迹可处理干净?”
“长公主未曾跟陛下袒露刺杀事情,只派人私下查探,属下已经按王爷吩咐,祸水东引。”
沈煜景接过玥心递来的茶水,浅尝一口,又随手放下。
“可留有丝毫把柄?”
“王爷放心,即使长公主将勾魂阁查个底朝天,也只会以宋国公的线索继续查下去,万不会牵扯到王爷。”
“下去吧。”
“属下告退。”
“咳咳咳——”沈煜景连着咳嗽了好几声,玥心用手轻轻拍抚对方后背,为其顺气。
沈煜景稍有些吃力的站起身,借着玥心的搀扶,缓慢行至窗前。
“说说你对本王这个皇姐的看法。”
“奴身份微贱,不敢置喙长公主殿下。”
玥心声音很是平淡,低头暗着眸子,眼带晦涩。
沈煜景轻咳两声,看向院里栽种的几簇蓝目菊,“你瞧,今年无人打理那些个菊花 反而开的旺盛。”
她有些猜不透自家主子的心思,只是轻轻抚背,没有搭话。
沈煜景侧身握住玥心即将落在自己背上手,右手轻轻摩搓着她的脸颊,声音略带些试探意味。
“本王若将你送与他人,可会怪本王?”
玥心面色不改,抿了抿嘴,未被握住的手垂在袖袍里,指尖剧烈的颤抖。
内心似在滴血,如针扎一般,“奴的命都是王爷所救,爷如何决定奴的去留,奴没资格谈怪与不怪。”
“罢了,你将去年本王得到的那把宝弓封礼备好,明日长公主就会出宫回府去,过几日且随本王去拜访一二。”
“奴这就去。”
藏在衣袖之下的手,不知何时,指甲已经陷入肉里,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八年了,她始终还是捂不热眼前人的心,哪怕一点点,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