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爷记录下来,又示意里长离开,他再往上报,于是,这案子回到了陶捕头手里头。
陶捕头刚带人把那无头尸体案给破了,这前脚才踏进衙门,后脚又来了个无名男尸。
陶捕头也不急,先是把自个儿的肚子填饱,再是去看着起无名男尸的案卷。
性别,男。
年龄,约三十岁。
身份,从衣服上可以看出是有点家底的人,这手上还有茧子,这脚也磨出了茧,估计是个走商的商人。
死亡时间,大约是三天前。
发现尸体的人没有可疑之处。
陶捕头想,会不会是来南城府行商的商人?
不提这陶捕头了,说说这姜母,这会儿,腰也不疼了,腿也有力了,她在梁家堂屋里头指挥着:“四笑她娘,你举着八卦镜往这头照照。”
“一俏,你看三娇的艾叶水烧好没?”
“二美,来来来,与我剪几张喜字,贴在窗户上,把那煞气冲掉。”
因此,待梁四笑回家后,发现,哎呦,怎么隔壁苗家又死人了?
吃过晚饭,梁四笑问:“娘,隔壁是怎么了?”
梁氏不想答,她起身往屋外头喊:“一俏,安神药熬好了没?”
“娘,在等等。”梁一俏从厨房走出来,喊。
“我过来看看。”梁氏避之不及地离开了。
梁四笑又问梁二美:“二姐,隔壁苗家怎么又死人了?”
“呸呸呸!”梁二美连呸三声,又喊,“四笑,快,赶紧呸三声。”
“二姐,你可真——”梁四笑看着梁二美瞪眼看她,不情愿地呸了三声。
梁二美又坐下来,说:“四笑,你问这干什么?可别问了。”
“我怎么感觉我今个儿晚上睡觉要做噩梦了。”
“娘娘娘——”梁二美边喊边起身往外走,“你多给我弄点安神药。”
梁四笑看着梁二美走,再与梁五瑶说:“五瑶,你看什么啊?”
梁五瑶答,“我在看小故事呢。”
“什么小故事?”梁四笑问。
梁五瑶说,“一个造假的故事。说的是一个商人见一画家的字画卖得极好便想着弄个赝品卖个大价钱。可,他是个外行,不识货也不认识人,这事儿愣是没办成。”
“有天他去郊游,看到一老翁在作画。他见这老翁下笔流畅,便打起让老翁做赝品的主意儿。”
“然后他与老翁说了,老翁不肯。商人还是游说着老翁。”
“如此纠缠着老翁几日,老翁烦了,给商人出了个难题。老翁带着商人回了家,指着屋里头一堆的画问商人,你觉得里头哪幅画画得最好?又好在哪儿?”
“商人看着满屋子的画傻眼了。他不懂画,哪晓得这些画哪儿好?”
“但,商人还是不放弃,在一堆堆画旁走来走去,突然,他停止了走动,这般与老翁说,老人家,你这些画个个是好的,可偏偏住在这等暗日无光的地儿,可见,这世上的人是一个个有眼无珠。”
“既然他们都有眼无珠,为何不让他们继续有眼无珠下去?”
“老翁听后沉默许久,突然放声大笑。”
“四姐——”梁五瑶问,“你怎么看这个小故事?”
梁四笑笑,“这些故事多半是那些酸臭人写的。他们啊,一个个的,连这世间的本质都看不清楚,这世上哪有什么怀才不遇?”
“也不想想,真若是有才,哪可能旁人看不见?还十来年,二十来年都看不见?怎么可能啊!”
“咱家里头有个好看的瓶子日子放久了,都有人晓得,这梁家啊有个好看的瓶子。”
“这物尚且如此,更何况是这么大的人呢?”
“这老翁学画已有多年,难道这些年就没一个人能看出他的才?不可能!”
“既然没这事儿,那只说明一点,这老翁啊就没有才。这世上哪有才是看不到的?但凡是才,就能看到。但凡看不到的,就没有才。”
“这种浅薄的道理,老翁都不懂,也是白活了这么多岁数。依我看啊,他还是回家当个老翁得了。”
梁五瑶没答。突然,梁五瑶叫起来,“四姐——”
这会儿梁一俏也端着安神药过来了,梁四笑拉着梁五瑶起身了。
再等等,堂屋里头,梁家母女们各自端着碗喝安神药。
梁二美喝得最急,梁四笑喝得最慢。
待喝完后,梁氏忍不住吐槽:“打从来了南城府,这日日也不知怎么过的?今个儿遇上糟事儿,明个儿遇上糟事儿,我都想去观里头拜拜。”
梁二美附和,“娘,咱们家真得去观里头拜拜,这些日子也太邪门了。”
“娘——”梁四笑叫,“我听说南城府的升阳观可灵了。娘,要不你明个儿与姜大娘去拜拜?”
梁氏想了想,便同意了。
次日,她和姜母买菜的路上说起这事儿,姜母应了,还说了另一个事儿:“四笑她娘,正好,我家大郎今个儿不用去书坊,就让他隔壁给一俏她们壮壮胆。”
梁氏笑答,“倒是辛苦大郎了。”
姜母笑,“他啊,我看着烦人得很。四笑她娘,你可不晓得我这个儿子——”
姜母想说自家儿子眼神不好,立即,她又想起,隔壁是个狐狸窝,这要是被那狐狸窝里头的狐狸精晓得了,缠上了他家大郎,呦呦——
立即,姜母摸着胸口的八卦镜,被梁氏看见了,还问了句,“姜大姐,你出门还藏了八卦镜啊?”
姜母心惊,心想,这老狐狸精就是道行高,都瞧出她藏了八卦镜。
她答,“对啊,我怕撞尸邪。”
梁氏附和,“也对。姜大姐,你这八卦镜哪买的?我也买几个辟邪。”
姜母答:“就前头的小摊子,等会儿咱们一块去。”
“诶。”梁氏应了声。
两人又高高兴兴去买菜再买八卦镜,然后,高高兴兴回了家。
待家一回,姜母就向姜大明炫耀:“儿啊,我今个儿跟隔壁的老狐狸精走了这么久,我腿儿还好好的,可见你娘我涂的朱砂还是管用的。”
姜大明担忧他家老娘,可,他又不知道怎么劝,只能背着他娘叹了几口气。
待姜母和梁氏去了升阳观,姜大明便急着爬着梯子趴在围墙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