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冤家路窄
程德年也叫道:“校长,校长,这样不行吧?”
“我只是例行公事。”夏长风仍旧一脸淡漠,但是看到廖学兵和程德年那副吃瘪的样子,心中暗爽到爆。
“既然夏副校长不讲情面,那我只好公事公办了。”廖学兵用力扔掉烟头,掏出一本残破的笔记本翻了翻,说:“去年十月二日,夏副校长谎称国庆假期出外省旅游,瞒着妻子与本校女财务谭某某会面,晚上在枫树林酒店过夜。”
夏长风蹭的站起,满脸震惊:“你怎么知道?”随即觉得不妙,马上住嘴坐下,冷冷瞪着廖学兵。
“去年十一月七日,夏副校长前往夏州参加老同学聚会,公车私用,还开了三千多元的发票找学校财务报账。”
夏长风脸色一团乌黑。
廖学兵继续念道:“今年一月十四日,夏副校长带领劳资部十余名同事在四季大酒店公款吃喝,消费共计四千三百元。”
夏长风用杀人一般的眼神看着他。
廖学兵合上笔记本,道:“下面还有二十几条,我就不念了。”
夏长风道:“你尽管念下去,我看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廖学兵说:“嘿嘿,本人做人是讲原则的,不能凭一点点小小的坏事就否定同事。虽然夏副校长道德品质不怎么样,但是在学校管理方面还是卓有成效的。”
夏长风差点没把鼻子气歪,心道老子怎么样轮得到你来评价?说:“我的所作所为如何,李校长及各位同事有目共睹,我是不怕你去告的。”
正说着,一名老师敲了敲门口,夏长风没好气道:“进来!”
“校长,那个钢铁企业的校友来了。”
“告诉她,我没空。”
“已经到门口了。”
廖学兵看到一个巨大壮硕的身影站在走廊外面。
夏长风含着一口怒气,起身道:“行了,不管你会不会去找李校长,你的面试都不予通过,你也没这个资格当助教!”
廖学兵道:“下次见面的时候,还请你叫我一声教授。”
夏长风心想这人简直失心疯了,出门迎向外面那人,渐渐走远。
廖学兵留在办公室还能依稀听见他们的争吵声。好像是那壮汉想查询什么东西,夏长风就是不肯答应。
那个声音,仿佛有些耳熟。
和程德年聊了一会儿,看看手表,已经下午五点,接近晚饭时间,廖学兵便请班主任去大排档吃饭。
席间程德年一直絮絮叨叨个没完,对夏长风骂不绝口。
……
回家的路上,在红梅路十字路口红绿灯处发生了一起轻微的交通事故。两伙人聚在一起吵得不可开交。周围看热闹的行人越凑越多,围了一大圈。
廖学兵正打算从边上绕过去,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武德跆拳道馆的叶显宗——一也就是前去中昊馆踢馆被打败的教练——正在因为车辆剐蹭问题和人吵架。
廖学兵心中一动,凑过去围在边上观看。
其实也不算吵架,是叶显宗带着武馆的人在围攻一对中年夫妇。
一辆银灰色的本田和一辆破旧的人力三轮车顶在路边。边上还停着一辆红色的现代,看样子也是武德馆的车辆。
人力三轮车装有好几筐新鲜蔬菜瓜果,一块纸牌搭在上面,写着“空心菜2元/斤;生菜1元/斤;黄瓜1.5元/斤;番茄2元/斤”。
人力三轮车后面的铁架卡着本田车的前灯,灯头的塑料壳开裂,这也是他们争吵的原因。
至于谁先碰上了谁,谁违反了交通规则,自然是说话大声的有理了。
叶显宗这边七个壮汉,都是武德馆里的成员,在斗争中摸爬滚打过来,养了一身的暴脾气,碰上这样的事情怎会轻易相与?人人捋起袖子,团团围住那对夫妇。
夫妇俩衣着很是简朴,普通的城乡结合部打扮,大概四十岁上下,模样土里土气的。
丈夫身上穿着明显是儿子淘汰下来的旧牛仔套装,胸前拉链缀着个骷髅吊件,后面印有日本动漫人物路飞的图案。
妻子的个子又瘦又矮,一脸慌张不知所措的表情。
“我的本田车灯是4S店在日本总部进口,一个六千多块,你碰坏了就想走?”叶显宗揪住中年男人的衣领。
“明明是你碰上来的,我的车都没动过。”中年男人眼睛躲躲闪闪,语气也很软弱,显然怕了对方。
“你他妈还敢顶嘴?我说是你碰的就是你碰的!”叶显宗一巴掌摔在他的脸上。
中年男人涨红着脸不敢动弹,手臂垂在下面,微微颤抖。
叶显宗恶狠狠道:“六千块,少一毛钱都不行,不然老子告到交警,你不光罚款,还要拘役半年!留个人在这里,给个人回去取钱,听到了么?”说完又是一耳光打过去。
围观的有个人看不过眼了,出声道:“喂,你这人不讲道理啊,先不论事故责任,你这车灯也就外面灯罩破裂,里面还是好的,换个灯罩要不了一百块,怎么讹人呢?”
叶显宗闻言大怒,转身找到出声的那人,冲过去就是一脚把那人踢翻,说:“你算老几啊?懂不懂车辆维护?老子的车灯一换就要全换的,一对全换得一万二!”
围观人群本来还有些愤愤不平的议论之声,这下全都不说话了。
武德馆的几个跟班便把三轮车里的蔬菜搬出来倒在地上,抬脚使劲践踏,一下子踩得稀烂。兀自不够过瘾,又把番茄搬下。
中年男人的妻子见状扑上去,把番茄筐子压在身下,尖声叫道:“不准碰我的菜!不准碰!谁都不准碰!”
那跟班冷笑道:“神经病,一万二不赔,护着这筐烂番茄有用吗?”
他一脚踢了过去,正中这妇女的侧腰。这瘦小的女人哪里吃得住劲,在地上滚了几滚,头脸手臂全是擦伤。
旁边的人一阵惊叫。
“别动我老婆!”中年男人话刚喊完被叶显宗摁在了地上。
廖学兵见旁边有个老头看得津津有味,问道:“老叔,这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样?”那老汉头也不回,继续伸着脖子朝里张望,说:“那卖菜的见夜色晚了要赶路回家,遇到红灯过不去。那辆本田从边上拐过来打喇叭要三轮车让路,三轮车让不开,他就撞了过来,碰坏了车灯,要人家赔呢。”
廖学兵问道:“那本田车怎么不讲理啊?”
“讲理?你说笑话吗?”老头压低声音道:“这世界谁和你讲理?拳头吓人才是真的。”
片刻之间,三轮车的瓜果蔬菜全被摔在地上踩烂,周围的人摇头叹息,不知可惜蔬菜还是哀叹世道。
“那我也用拳头讲讲道理。”廖学兵拨开众人上前。就算此前跟叶显宗没有仇怨,他也要为这对夫妇出头。
一辆悍马H2驶了过来,被围观的人群阻住无法前行,准备掉转车头绕路离开。
车上驾驶员摇下半边车窗,看见那个奋力挤进人群中的身影,顿时直接拧掉钥匙熄火,把车停在边上。
“朗朗乾坤!青天白日!你们竟敢如此为非作歹!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廖学兵跳进圈子中间,平地一声大喝,所有人都给吓住了。
这话倒并非搞笑乱喊,不管有理无理,他做任何事情总得先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把名分大义占住。一旦抢占道德高地,往往便能事事压人一头。
就算当时处理不了的,日后请了仲裁,自己也有利得多。
这是他自十二岁踏入社会一路碰得头破血流总结得出的经验之谈。
叶显宗回头见到廖学兵,先是一惊,接着就冷笑起来:“是你小子!”
一个花衬衫的跟班问:“叶哥,熟人?”
“熟人?嘿嘿,确实是熟人!”叶显宗松开中年男人,说:“你们不认识他是谁吧?”
“谁啊?”
叶显宗一字一顿的道:“他就是把我们武德馆打得落花流水的传奇教练!”
“原来是他啊。”武德馆一众跟班纷纷露出不怀好意的眼神。
自从踢馆行动失败后,彭俊勇回去不敢承担后果,编了个理由说中昊馆的对手服用兴奋剂。
苏影洛跟着推出宣传册,传奇教练痛打叶显宗什么的,武德馆生意一落千丈,一大批学员选择离开转投中昊馆。
大家义愤填膺,自然把这笔账记在廖学兵身上。
叶显宗曾是手下败将,这时自己人多,心想不必管什么江湖规矩,有种群殴就是。
廖学兵扫了一眼围观群众,先把卖菜的夫妇俩扶起,问:“伤到哪里了?”
那卖菜的丈夫忙推开他,颤声道:“别管我,你快走,他们凶得很,谁都惹不起!”
“别害怕,在这条大街上,我就是公道正义!没有谁可以随便欺负人!”廖学兵的话说得掷地有声。
周围群众倒替他担心起来,私下里小声交谈:这怎么又来了个傻大胆!
“你算哪门子公道正义呢?”叶显宗气笑了,说:“老子只是车子被碰坏了要个赔偿而已,你若是识趣的别多管闲事。”
“你们这帮败类仗着人多势众在路上横行霸道,以为天下没有公理了吗?众目睽睽之下,把人家的菜踩烂,把人打伤,以为没有人收拾得你吗?”
叶显宗见他再乱喊下去,恐怕就要群情激奋了。犯了众怒自己也惹不起,朝几名跟班一使眼色,众人摩拳擦掌,向着廖学兵围拢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