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请兴平伯与我等一起,
为大明而战!
为百姓而战!
为华夏而战!”
路远盯着面前清瘦的中年人,也是一字一句地回答。
“这与我何干?”
“兴平伯是大明的总兵,接受大明的爵位,为大明而战理所应当!
高大人出身百姓,为百姓而战,义不容辞!
高氏先祖姜尚,更可推至黄帝,为华夏而战,驱除鞑虏,他日如能助这万里疆土汉唐重现,当可笑对先人,岂不快哉!”
“好个为华夏而战!”一旁高杰长子高汉平不禁叫好。
高杰心里,却一直反复重复着“为百姓而战”!
对他而言,那片贫瘠的黄土地,那里穷苦的陕北人,是他的根,而他的痛楚,就在于没有人真的为它浇水施肥。
“那么,路大人要高某如何配合行事?
他日,如路大人有负今日所言,当如何自处?”
高杰继续逼问。
“很简单。
其一,请兴平伯尽快整军,待永平军自济宁起兵北上,望兴平伯也能北上直取东昌府。
其二,望兴平伯能与靖南侯捐弃前嫌,我等共赴国难,勠力同心,方有北伐胜机。
路某已与靖南侯商定,今日同样可与兴平伯立誓:
北伐之日,如前进,永平军必兵锋于最北,如后撤,永平军必为最后一军!
如违此誓,路某当被万箭穿心,不得善终!
此外,今日仓促登门,并无厚礼,路某已将我军颇有成效的炸药‘霸天雷’制造图例带来,惟请兴平伯应允,此物只能用于抗击清虏。”
二人击掌立誓,高杰虽然身材并不魁梧,但也是力大无穷,路远一掌牵动了腹部伤口,不禁脸色一凝。
高杰方才反应过来,有些尴尬。
这小子确有一番赤诚和心胸,那么自己如何就该输给后辈,便愈加坚定了北伐的决心。
因为有伤,路远实在无法饮酒,只能以茶代酒。
只是,姚千仞背来的几袋子《郎山醇》也丝毫没有剩下!
这一次,高杰遣次子高汉升带一百亲卫,一直将路远送回了驿站!
就在高杰与路远酒席之时,福王府里也正有一场酒席。
几位称病在家的官员正在小酌,东平伯刘泽清也赫然在列。
“这小子命还挺大。”福王毫不掩饰恨意。
“无妨,这几日他窜上跳下,但是这江宁城,他说了不算!”马士英的声音很平和,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神情。
“但是从高鹞子让人护送他,看得出来这小子确实有一张好嘴!”刘泽清对于路远也深恶痛绝。
三千匹马,几乎是他所有的马匹,只要回了不到一千。
剩下的,小皇帝说,是为了去驰援护国长公主,就记在皇室账上!
“既然这小子四处联络,想必是急于北上,去执行他的什么联闯灭虏的策略。
那我等只要让他出不了江宁城就是。
陛下对他几乎日日传唤,我们就顺着陛下,奏请进路远为锦衣卫都指挥使,留在小皇帝身边。
他在这南京城里,终究不过是个笼中鸟,任我们炮制。”
“马尚书高见!”阿谀之声纷纷。
十月十五,又逢廷议,养病的臣工们又齐刷刷上朝了。
吏部侍郎韦度率先出班,一改此前口风,盛赞路远之功,并直述路远既能为永王恩师,当也可为皇帝之师。请准加路远为太子少傅,并兼领锦衣卫都指挥使。
弘光帝一听,龙心大悦。
急得路远赶忙出班说自己德薄才浅,不堪重任。
朱慈烺心中的喜悦才点燃,就被路远一盆水浇灭,脸上变了颜色,不置一词。
马士英又出班奏请,前日有不明身份歹徒袭杀路同知,致使路同知身被数创。
当令路同知好生修养,不可再奔波劳身。
弘光帝一想到路远受了伤,心下也有些不忍,又待准奏。
路远心中哀叹,这帮孙子,正事不干,玩人实在是高明。
昨天还说要治自己的罪,今天就说成劳苦功高的典型。
其用意之险恶,岂是朱慈烺所能完全理解。
路远不好再驳小皇帝的面子,只好默然立在一旁,想着如何尽快逃离这南京城。
此时,史可法出班启奏:
“臣史可法,奏请陛下准路同知与我同赴扬州,路同知在北地虽只数月,已连败闯逆与清虏数场,其练兵之法,火器之法,皆可为军中借鉴。
此去扬州可走水路,并无颠簸,臣当遣人悉心照料路大人。”
路远急忙跟着说:
“微臣愿往!”
弘光帝心中不快,但是史可法也是阁部重臣,而且一番言辞确实是为军事考虑,只得悻悻道:
“准奏!”
下了朝,路远赶忙请赵子路帮着通禀,求见朱慈烺。
良久,赵子路一脸歉意,对守候在宫门外的路远说:
“路兄弟,陛下说今日朝议有些倦了,明日再说。”
路远也很无奈,他知道小皇帝的心思,可是现在如果不是火烧眉毛,他也不会急着北上。
最新的飞鸽传书,虽然清军还没有攻上郎山,但是仗着兵多将广,每日四处出击,方以智、徐尔默和张三通等人左支右拙,甚为狼狈。
看来,只有不告而别了。路远默默地想,这次带着希望进京,最终却要和小皇帝闹得不愉快。
别看小皇帝权力受制,可是只要有大义,他就可以自由发挥。
如果连小皇帝名义上的支持也没了,真只能一路狂奔、不管不顾了。
正在郁闷之间,刘冠清匆匆赶来,神色冷淡地对路远说道:
“路大人,刘贵妃有请。”
这次来南京,路远没打算见婉儿。
婉儿已经入宫,外臣与嫔妃之间,按朱元璋制定的《皇明祖训》是不允许见面的。
即便设法安排,或者通过小皇帝的恩准,又何必让婉儿心中再起波澜。
婉儿毕竟是贵妃娘娘,衣食无忧,如果自己能帮着守住大明,她将来也能安稳一世,也算对得起刘启德大人的栽培之意。
刘冠清这么说的时候,路远有点犹豫。
他怕给婉儿找麻烦,也对刘冠清的冷淡感到有些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