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言卿周身的戾气让林清染不安,认识裴言卿至今,好像从没见过他这般模样,粮食自己已经找到了,难道是范将军他们进城遇到了不测?
林清染忍不住想回头看看,裴言卿的手却抱的更紧了,高大的身体绷的笔直,面色冷峭,眸若寒冰。
回到兵营驻扎地以后,范九歌和姜也就迎着过来,在看见裴言卿的脸色时,两人都堪堪停下了脚步,范九歌心里更是忐忑不安,林清染真的去了平岗城,这都是自己造成的,还好被带了回来,若是出事了,自己肯定难辞其咎!
裴言卿将林清染抱下马,暗七紧跟其后,林清染正要走向范九歌,却被裴言卿一把抓住了手腕,林清染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脸冰冷的裴言卿硬拉着往营帐里走,他的手指冰冷刺骨,手心都没有一点温度,因为心里有气,手下用的力比往日重了许多,林清染感觉自己细小的手腕都要碎了!
“你自行了断。”
夜风吹起裴言卿的衣角,他头都没回,下达的命令却惊住了所有人。
“是。”
暗七沉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林清染一时间懵了,强行停下了脚步,开始挣扎,企图挣脱裴言卿的束缚。
“你放开我,你刚刚说什么?自行了断?为什么?暗七他做错了什么?”
“失职。”
林清染这才反应过来,裴言卿让暗七自行了断好像是因为自己。
“你…你的意思是…是因为我?因为我去了平岗城,因为我自己跑出去,他没看住我,所以你要杀他?”
“让你置身于危险当中,这就是他的失职。”
“管他什么事,放开我……”
“你还要闹什么?你知不知道平岗城内的危险?你知不知道若是你被敌军抓了会遭受什么?这是战场,不是儿戏!我知道你有能力,可是再有能力你也只是一个人,敌军虽然不如你,可是只要他们人够多,就能慢慢将你的力气耗尽,最终你还是会落入他们手中,被他们伤害,那时候你要怎么办?我又该如何?”
裴言卿忍了一路的火气,这一刻还是爆发了,他的声音激动又高亢,似乎要把自己心里的怒气通过质问,嘶吼都发泄出来!
“我…可是我没有出事…”
林清染有一瞬晃神,她知道裴言卿是为自己好,可是这也不能成为要杀了暗七的理由。
“我帮范将军打开了城门,我还找到了粮仓,这些不都是眼下兵营里需要的吗?”
林清染软下声音,企图安抚裴言卿,可她的立场依旧没有改变,这无疑是火上浇油,而裴言卿在极力的压抑着心里已经爆发的怒气,他的眼神复杂而破碎。
“这次没有出事,那下一次呢?你能保证每次都平安无事吗?不管现在兵营里需要什么,也不用你去冒险,至少我不愿意你拿自己去冒险,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危险都不行,不行!”
“但是我做到了。”
“不需要!你要做的就是好好待在这里,好好医治士兵,而不是去冲锋陷阵,那是男子的战场!”
裴言卿感觉自己身体里的血液都在往脑袋上冲,让他整个人都晕头转向,同时,他胸口的位置,有一个地方,好疼好疼!
“在你眼里女子就低人一等吗?女子天生就是弱者吗?男子可以做的事,女子就不可以吗?”
林清染也怒了,高声质问!
裴言卿垂下的双手紧握成拳,手腕青筋暴起,胸口剧烈起伏,这些都表示了他现在有多愤怒。
“能,但是不需要!”
说罢,继续拉着林清染往前走。
“你…放开…你要带我去哪里?放开我……”
裴言卿并不理会她,还是继续拉着她往营帐里走,他现在只想把林染带回营帐,把她拥入怀里,不许她离开自己半步。
突然手腕上传来一阵疼痛,回头才发现是林清染的小嘴正咬着自己的手腕,裴言卿忍着疼痛,依旧没有放手,只是满眼无奈的看着林清染发狠的撕咬自己,一言不发。
“你放手,抓疼我了,好疼。”
林清染喊疼,裴言卿就像被人按了开关似的,马上松开了手,林清染的手腕上一圈红印,赫然醒目。
裴言卿抿了抿薄薄的嘴唇,眸底闪过一丝心疼,尽管很是担忧,可他也一句话都没说,只在心里暗暗自责。
“你不许杀他。”
林清染是真的疼,抬起头眼睛里含着眼泪,小巧的鼻头微红,裴言卿心头一震。
“他应受的。”
“我是一个人,我不是东西,他怎么能看的住我,不能因为我的过失,就让他失去活着的权利,这不公平。”
“有些事没有公平可言。”
“那行,你一定要有人为此付出,那我来好了,你觉得我错了,我来赎罪就行,不必迁怒别人!”
“你非要这样?”
“是。”
林清染从腰上抽出匕首,她知道自己若不这样,裴言卿是不会放过暗七的,这个朝代人命如草芥,一个暗卫而已,死了没人会在乎,更没人会记住,他们甚至连墓碑都不会有。
“瑶瑶!”
“师傅!”
冒着寒光的刀尖,让范九歌和姜也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裴言卿一直看向林清染的眸子闪了闪,这也是他第一次见识到了林清染的固执。
“韩大夫,属下没有保护好您,是属下的失职,韩大夫不必为属下承担。”
“你有什么错?不要为别人的过失赔上自己命,楚言卿,我知道你安排暗七在我身边,是为我好,可是我不需要谁的保护,而且他也看不住我,今夜的事你如果要怪罪,就怪罪我好了,暗七他没错做什么。”
“你确定?”
“我有我的立场,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用别人的命为我赎罪,何况我也没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暗七他罪不至死。”
裴言卿静静的望着林清染,深沉近墨的眸子里,像是即将卷起狂风暴雨,消瘦的下颚线紧紧绷着,似是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裴言卿时时刻刻想护着林清染的命,林清染却可以这样轻松随意的把命拿来威胁自己,还是为了另一个男子!
一股从未有过的无力酸楚感在裴言卿全身蔓延,他不知道应该做,林清染才能明白自己有多在乎她,她手里的匕首冒着阴冷的寒光,那刺眼的光亮就像是一把无形剑气,一剑一剑在割在自己心上,裴言卿紧握的双手缓缓松开。
“好,那你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