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则猛地冲出餐厅，推门的一瞬间，他又回到了餐厅里，手里正拿着刀叉，端坐在椅子上。
颤抖的手拿不稳手中的刀叉，“哐啷”一声掉在瓷盘上。
顾文冲愤怒地瞪了眼顾则，像是在责怪他给自己丢了脸面。
顾则却像是捉住了救命的稻草，他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疼痛仿佛驱赶了他的不安。
是的，都是幻觉，我还是顾家的独生子，只要我还姓顾，我姓顾。
顾则重新换了副刀叉，恢复成那副平静又优雅的样子，只是红肿淤青的脸，凌乱的衣服突显了十分的狼狈，只是他自己恍然不觉。
他看着西餐刀一点一点地切入牛排，脑海里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我明明没有痛觉的。
“痛吗？谢谢你，你给我带来了疼痛，你是我一部份了。”
顾则缓慢地抬头，发现自己回到了那栋别墅里，一个少女趴在他的脚边，痴迷地虔诚地望着他，身上一道道伤痕渗着血迹，她为主人承受了伤，她觉得自己无比幸福。
“主人？您怎么了？”少女像是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撑着身体去抚摸他的脸。
顾则手里握着刀，愣愣地看着她。
突然间，他手起刀落，在少女的身体上划了一刀，他问：痛吗？
“不痛。”少女摇了摇头。
顾则在她的肩膀上插了一刀，再次问道：“痛吗？”
“不痛，主人。”少女还是摇了摇头。
顾则疯了，他一刀一刀地捅在少女身上，一遍又一遍地问：“痛不痛！到底痛不痛？”
他一刀插进少女的心脏，可他自己却倒在了餐桌上，周围的尖叫声淹没了他的声音，鲜血滴在地板上。
“滴”～“嗒”～“滴”～“嗒”～
顾则睁着恐惧的眼睛，不甘又绝望地死去。
时间再次“倒退了”。
顾则再一次从“梦中”惊醒，他重新回到了餐厅里，身上没有任何异样，仿佛他还是那个冷静又优雅的顾少爷，刚才皆是他的幻觉，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阿则，你过来给宋总敬个酒。”陈夫人的声音打破了顾则的“循环”。
这一刻他明白了，这里才是真正的现实。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不允许自己落魄。
顾则咬着牙端起酒杯来到宋爸爸面前，扯出一个笑容来，“宋叔叔，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小辈我今日身体不适，希望没给您带来不好的体验。”
酒入喉咙的那一刻，他再次听到了宋卿衣的声音：“看吧，你还是得跟我爸爸赔笑装孙子的，不过这才是真的哦，你没有你想象中出息呢，顾则。”
酒杯摔在了地上，顾则对上宋卿衣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这才是真的！
眼前的事物尽数倒退，顾则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身旁的老管家，这里才是真的！他不姓顾！
“宋卿衣！”顾则绝望的吼叫堵在了喉咙里。
顾文冲的目光同样不断地在老管家和自家夫人脸上扫视着，陈夫人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手指攥着刀具，关节都犯了白，她根本不敢抬头。
“顾总，您有事先忙，感谢您的招待，我们下次再聚吧。”宋爸爸懒得掺和他们家的家事，撂下一句后就起来离开了。
三个孩子也很听话地放下手中的刀具，乖乖起身跟着爷爷奶奶。
顾文冲连句挽留的话都不好意思说出口，只能毕恭毕敬地把人送了出去。
“这是报应哦，顾则，那二十八条人命都会算在你头上。”
这是宋卿衣和顾则的最后一次谈话。
……
“你要跟着我走啊？”宋卿衣捏了下塞米安的蛇尾。
尾尖一晃一晃的，显得十分的愉悦。
“当然，宝贝才是最重要的。”塞米安趴在宋卿衣的头顶上，享受着恶欲的快感，“我喜欢你跟我一起作恶，宝贝。”
“仅此一次。”宋卿衣回望身后的庄园，她其实也不知道这样做是对还是错，那些通过自残来获得顾则关注的少女，本身就生在了地狱里，被顾则当成狗也好，猫也好，当作泄欲的工具也好，起码有了栖身之地，所以那些少女拥有意识的最后一刻，依旧爱着他。
因此顾则从来不会害怕那些少女向他索命。
因为两边都是地狱，没有哪一边是幸福的。
宋卿衣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最后脑子里想着能不能给禁毒部队的战士捐点钱呢？改天问问外公好了。
她刚想上车就听到了爸爸的声音。
“宋卿衣，你过来。”宋爸爸颇为严肃地示意宋卿衣坐他旁边。
宋卿衣朝妈妈吐了下舌头，接着乖乖地上了爸爸的车，妈妈安慰地拍拍她的手，然后坐在了副驾驶座上。
宋爸爸率先问道：“他对你做了什么吗？”
“他手里沾了人命，我看不惯他而已。”宋卿衣实话实说。
这回答出乎两人意料。
宋妈妈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我听别人说的。”宋卿衣喏喏道。
是的，塞米安说的。
“胡闹，你有证据吗？你就乱说。”宋爸爸皱着眉头，“你不喜欢他爸爸自然不会让你去见他的，这家人耍得一手好心计，本就不是可以交往之人，但你怎么能在人家面前爆人家家丑呢？徒劳给自己找麻烦。”
“啊～爸妈你们也知道他是管家的孩子啊？”
宋爸爸和宋妈妈沉默住了。
良久，宋爸爸幽幽道：“他真不是顾文冲的孩子啊？”
“真不是，那个管家的脸可能整过，脸部线条都不对，加上年纪大了皮肤松弛，不然两父子应该很像的。”当然这个分析是基于塞米安给的信息上推论的。
“行吧。”宋爸爸语重心长地道：“下次这种事要先和我说，知道吗？突然这么莽撞，平时也没见你有兴趣掺和别人的事情啊？”
“知道了，爸爸。”宋卿衣乖乖认错。
“都是你惯的，塞米安。”宋卿衣嘟嘴，塞米安给的安全感太足，她渐渐娇纵，做事都不怕有后果了。
心情良好的塞米安蹭了蹭伴侣的脸，“我很荣幸。”
“哼～”宋卿衣傲娇。
“他手里有人命这个事情呢？他们一家刚回国，你能听谁说？”宋爸爸又接着盘问。
宋卿衣眼珠子一转，半认真半开玩笑道：“爸爸，你女儿现在有超能力，你信吗？我看到的。”
然后她下一秒就被揍了。
“嘶～”
宋卿衣揉了揉肩膀，爸爸下手还不轻呢，“妈妈～”
“你啊你，这种话是可以乱说的吗？”妈妈也不站她这边。
宋卿衣只能抱着有些生气的塞米安窝在了椅子里，“塞米安我跟你天下第一最最好。”
塞米安……被哄到了。
一人一蛇舒舒服服地缩成一团。
宋爸爸叹气，“不过这件事确实是爸爸妈妈做的不好，这次估计就是奔着你来的。”
宋卿衣换了个姿势看着爸爸。
宋爸爸解释道：“当时我们在拍卖会那里拍了条项链给你，卖家就是顾家，顾文冲和他妻子就亲自拿着项链过来了，还邀请我们去他家里共进晚餐，说了一大堆好话，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我们下套，我们拒绝了就是利用宋家身份压了珠宝的价格，最后还不认，就只能叫上你一起来了。”
宋妈妈跟着接口：“我们也是来了才知道，压根就不是珠宝聚会，就是拍卖会，那边也承认了，顾家是主办方给了钱，而且顾家一家就出了百分之六十的拍卖品，利益还是四六分，大价钱了。”
“嚯～”宋卿衣调侃道：“爸爸也老了呢，都能被人套了，要是哥哥就不会，您还是早点退休吧。”
宋爸爸瞪了宋卿衣一眼，“你今天心情不错啊，都会贫嘴了。”
“嘿嘿。”宋卿衣傻笑，“都是你的功劳哦，塞米安。”
黑蛇尾巴勾住她的脖子，舔了一下，“我爱你。”
宋妈妈无奈地摇了摇头，从车里的保险箱里把项链拿了出来，“崽，看看喜不喜欢？”
宋卿衣打开看了一下，项链的样式很奇特，整体呈红白色，链子像羽毛也像翅膀，上面镶满了红白色的碎钻玉石，翅膀底部捧着一颗红宝石，像是血染的神明高高地举着他的心，送给心爱之人。
“很像你，塞米安。”宋卿衣被惊艳到了，“谢谢爸爸妈妈，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那爸爸妈妈这一趟就值了。”宋妈妈眼含温柔。
宋卿衣开开心心地跟塞米安分享，“塞米安，好不好看？”
“我能给你更好的，宝贝，我能给你更多。”豪气的恶魔不屑一顾。
“我知道，我什么都会有的，但我还是很开心，今天是收获满满的一天呢。”宋卿衣抱着塞米安蹭了蹭，“我们去约会了，你也“玩”得很开心，我还收到了漂亮的项链，我喜欢这样的生活，塞米安。”
黑蛇虔诚又温柔地亲吻她的脸，“你又在哄我，小恶魔。”
“那你开心吗？”
“嗯。”
“今天真棒，塞米安。”宋卿衣很认真的问他：“你只占了一半也很开心的，是不是？”
“不要得寸进尺，宝贝。”塞米安咬住她的手指。
“哼～”
宋卿衣还是没有得逞。
“你真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