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朝朝即使有千万般不情愿，也只能打碎咽进肚子里。江吟的微信早就被自己拉进了黑名单，现在想找江吟问个事还当真麻烦。
在宿管站门口等了半天，江吟仰着头，迈着高傲的步伐走了过来。
看见程朝朝，她面露嫌弃之色：“你怎么来了？”
程朝朝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只是在江吟眼里那是分外膈应人。
“你和秦教授关系不错？”程朝朝有意试探。
“关你什么事？”江吟没理程朝朝，抱着书本就要走进宿管站。
“江吟。你也对六年前的事挺好奇的，对吧。”程朝朝不想和江吟拐弯抹角，于是直截了当地把话放在明面上。
江吟闻言转过身来，上下打量了两眼程朝朝，嗤笑一声：“怎么？你不会以为我暗恋徐漾舟吧？”
宿管站门口人多耳杂，程朝朝拉着江吟就往学校食堂走，找了个位置把江吟按了下去。她盯着江吟，说道：“那天晚上，我看到你和秦教授在讨论那件事。”
江吟扬起一边眉毛，不屑道：“允许你好奇，不允许我好奇？”
程朝朝缓缓问道：“夏茗。你认识她，对吗？”
江吟脸上的神色提到夏茗这个名字，好似有一瞬间顿住。
“那场意外的受害者，夏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在调查她的死因。我见过你的生源地，你们是一个地方出来的学生。”
程朝朝和盘托出。她打听了一下江吟的出身，和夏茗来自同一个地方。这个人家里并不富裕，难怪江吟对自己总是酸溜溜的嫉妒，夹枪带棒的针对。
她喝了一口水，淡然观看江吟脸上的表情变化。对面那个漂亮女孩，黑发垂落而下，简单朴素的白色裙子，穿在她身上映衬得她如同晴日白雪，还真和夏茗的气质有些神似。
“你认识夏茗？”江吟咬着牙反问她。
“算认识也算不认识。只能说挺有缘分的。”程朝朝莞尔一笑。
“我在调查周越楼的死因。”
“呵，我当是谁。”江吟听到周越楼这个名字，脸上闪过一丝厌恶，呸了一声。
周越楼不明所以，问道：“我招惹她了？”
程朝朝于是也问：“他招惹你了？”
江吟冷哼一声，骂道：“如若不是那个人死的那么轰轰烈烈，夏茗姐姐的死也不至于无人问津。长得帅了不起啊。”
程朝朝打断了她即将一连串的吐槽，问道：“夏茗是你姐姐？”
江吟像是回忆起来许多旧事，眼里倏尔间就涌起些许泪光。她咬唇忍住自己的委屈，依旧那副嫌恶模样，反问程朝朝。
“你和周越楼又是什么关系？”
程朝朝摊摊手：“他是我男朋友。”
江吟愣住了。
程朝朝继续补充：“上次你见过的。”
江吟石化中。
程朝朝漫不经心道：“对了，他现在还在我边上，刚刚你骂他他听见了喔。”
江吟彻底死机。
程朝朝索性当着江吟的面和周越楼对话：“我觉得上次跟程野坦白以后，我对别人诧异的目光已经安若泰山了。发疯以后感觉办事情都顺利多。”
周越楼笑道：“不愧是你。”
江吟缓了片刻，深呼吸三口，抬眼望向程朝朝：“你真没病？”
程朝朝站起身来转了三圈，坦然落座，对江吟眨了下眼睛：“病没病你不清楚？”
江吟：“看来真病了。”
懒得和江吟斗嘴，她凑近江吟，把对面的小茉莉花吓了一大跳。
程朝朝笑道：“江大美女，你相信这世间上有鬼吗？”
江吟白了一眼起身就要走。
程朝朝低声道：“你不想见到夏茗吗。”
江吟顿住了脚步，转头望向程朝朝：“你认真的？”
程朝朝道：“我应该是见到夏茗了。你和夏茗关系怎么样？能认出她吗？我想请你去辨认一下。”
江吟眼泪唰的一下就掉了下来，她哽声道：“化成灰我都认得。”
这世界上的鬼魂大概就是如此。也许已然面目可憎，也许骇人听闻，也许他们早在岁月长河中迷失自我，灵魂扭曲，浑浑噩噩，成了作祟的厉鬼。
可他们依然是某人的牵挂与思念。
程朝朝带着江吟就去了小区。
江吟这个人一向如此，别扭着用刻薄的言语将自己层层包裹了起来，浑身都是带着刺的。
可或许这样一个别扭的人，也有着一段柔软的过去。
程朝朝叹了一口气，默默道：“你这人。”
“说话别那么难听，人缘会好很多。”
江吟冷脸剐了她一眼，讥讽道：“你人缘也没见得多好。”
程朝朝缄默不言。
打开家门的一瞬间，封狐正在游戏中大战八百回合，手忙脚乱中抬眼看向门口的程朝朝和江吟。
他有一瞬愣住，随即问道：“我是不是应该躲起来？”
“未成年？！”江吟指着封狐，看向程朝朝。
真是令人发指！
“犯法的。”江吟咬牙切齿。
程朝朝：“……”
她讪笑道：“别想太多，这是我不太好的人缘。”
人缘算不上，算鬼缘吧。
不太靠谱的鬼差大人·封狐正襟危坐，竖起耳朵聆听着程朝朝的计划。
他有些不确定的抬眉问道：“你确定不要我去？这可是我为数不多能派上用场的地方。”
程朝朝无奈道：“你一杵那，他们两个胆子小，就不敢过来了。”
她指了指自己的符咒，道：“和上次一样吧。有事摇你。”
*
故技重施。不过这次装成孕妇的换了一个人。
江吟黑着脸挺着肚子，大摇大摆走在路上，程朝朝手里还抱着喵喵。
走廊一片黑暗，程朝朝暗自认为小区物业当真抠门。
她和江吟走进电梯，这一次，直奔14楼而去。
电梯一层一层慢慢运行。
程朝朝问道：“你知道夏茗怀孕这事吗？”
江吟点点头：“她曾经回过一次老家，告知了父母这件事。当时，她想要打掉那个孩子，但是她的父母不愿。”
“这件事闹得挺大的。她父母又哭又闹，她迫不得已。”
程朝朝皱起眉头：“孩子是谁的？”
回想起徐漾舟曾经提过的名牌包，不太可能是夏茗父母给她讲的那个山沟里的未婚夫，应当给不出那个手笔。
江吟抽了一口冷气，徐徐道来：“我也并不清楚。她家里这件事嘴巴倒是严实。”
“我只知道她大学有段时间，手头倒是富裕了。”
江吟的眼眶有些酸涩：“她那个人就是傻乎乎的，对谁都掏心掏肺。自己大学过的不容易，每次放假回来还要给我买糖买衣服。”
“她不会是那种人。”
她仰头看向电梯天花板：“她曾经跟我提过秦教授夫妇是很好的人，也提过周越楼这个名字，还有徐漾舟。”
“大山里消息闭塞，我以为她遇到很好的人再也不会回那个犄角旮旯了。后来才知道，她死了。家里人拿着赔偿款，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到现在，坟头连个祭奠的人也没，被大家忘的一干二净。”
程朝朝愣了片刻，缓声道：“你还记得她。”
江吟忽然苦涩笑道：“我这副样子，蛮像夏茗姐姐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