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喵喵是一只极其可爱的小猫。
它圆滚滚的身子,黑不溜秋的,眼睛像萤绿宝石一样闪耀。通体黑色的毛发,颈间挂着一个红绳平安锁。
你问它为什么叫喵喵?
程朝朝也想知道。毕竟喵喵这个名字实在是太随性了些,随性的好像在路边上随便叫个喵喵,都有几只流浪猫凑上来。
程朝朝的撸猫手法是专业的。学校里那几只流浪猫最喜欢看见她,一见她便翘起尾巴,翘起屁股。——她是猫猫界公认的一等一技师。
高傲的小黑猫被摸得五迷三道的,躺在桌子上慵懒打滚。
程朝朝的心都要化了。
这样可爱的小猫,怎么有人舍得抛弃!
从前那个租客,到底怎么回事?给喵喵取这样随性的名字,还把它一只猫扔在这里。
孤家寡喵的,多可怜啊。
程朝朝罪恶的手就这样沿着猫猫的头,一路摸到猫猫的尾巴。高傲的小黑猫迷神魂颠倒,纸醉金迷似的蹭着她,身子骨都要酥化了。
她扬起手,轻轻地拍了喵喵的屁股。
“喵!”
喵喵几乎是一瞬间炸了毛。下意识地回头给了程朝朝一爪子。
它咧着牙,尾巴毛都炸成了鸡毛掸子,嘴里发出低吼,回头凛冽地盯着她。
那墨绿色的如同松海一般的眼睛,此时也在月光之下闪烁着微光的波浪。
狂风吹拂,窗帘被吹的高高扬起又坠下,小猫的影子忽然在月光下被拉的很长。
它脖子上的平安锁疯狂颤动起来,随即,很快又归于平静。
程朝朝还没来得及惊吓,手腕的疼痛传来。低头看去,自己白花花的手腕上被喵喵抓了一道长口子,眼下正一滴一滴地滴着血。
喵喵像是意识到自己伤了人,一脸愧疚地又蹭了过来,用爪子够了够她的衣领。
程朝朝不知道它有没有打过疫苗,并不敢让它贸然靠近。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想要去卫生间冲洗一下伤口,却听见耳边风声骤起,寒意顿生。
“你是谁?”
那个声音好似松籁,是那种冷冷清清的调子,像山间清川碎石,云间波澜迷雾。
听起来像是那种清冷不可亲近的谦谦君子,带着一丝烟嗓,夹杂着几分沧桑迷离的意思在里头。
程朝朝就像被一道悍雷击中,浑身都有些不自在了起来。
她很难描述,她是个声控,向来对声音很是严格。然而这个声音却长在了程朝朝耳朵的审美点上。
怎么形容呢?就算是她二舅子拿这个声音去网恋都能谈100个。
程朝朝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
是自己听的广播剧没关吗?是哪个男cv声音这么好听,她要仔细瞧瞧。
奇怪,并没有打开广播剧。手机上也没什么异常。
仔细检查一遍,还是什么都没有。
她瞅了瞅四周,四下无人。翻箱倒柜,床底窗帘后面都找了一遍,并没有人。
“你是谁?在找什么?”
那个声音再次传来。
寒风吹过,似有几分凛冽。
程朝朝不信邪。她死死盯着喵喵,那个声音像是在喵喵附近。
喵喵被盯得不自在,像是有些委屈似的,眨巴着那双漂亮眼睛,夹着嗓子叫了一声。
“喵~”
程朝朝皱起眉头啧了一声。
这么可爱的小猫,怎么是个钳子!
她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白居易的那句:呕哑嘲哳难为听。
好吧,不可能是她的喵喵。
难道是门外的人?程朝朝打开门,外头走廊上一个人也没。她打开窗帘,窗户外面是灯火通明的城市,楼下是车水马龙。
真是疯了,这是18楼,窗外怎么可能有人呢。
不可能的吧,家里怎么会有别人呢?
“你是谁?”程朝朝试探性的对着空气说道。
“你又是谁?为什么出现在我家里?你到底是谁?你想要做什么?”
那个声音又出现了。还能和她交流。
真好听的声音。
如听仙乐耳暂明。
疯了,真是疯了。难道自己走上独居有猫的人生巅峰,一不小心乐昏了头,出现幻听了。
程朝朝揉了揉脑袋,觉得今夜这个医院她是非去不可了。
程朝朝挂了个急诊,打了个狂犬疫苗,又做了个脑部ct检查,紧张兮兮地问医生。
“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被猫抓了以后,出现一些幻听。”
医生真的是有些困了,打着哈欠准备着给她扎针。听到这句话,他打了个激灵。
“什么猫?”
“家猫。”
“家猫一般来说不会携带狂犬病的。而且你一被抓就来了,应该没事。”医生负责任地安慰她,在她的胳膊上弹了弹,然后一针扎了下去。
“我真的有听见什么。”程朝朝还是想不明白。
“你听见了什么?猫叫?可能是你神经高度紧张吧,放轻松,狂犬病没那么容易得的。不过你家猫下手挺狠啊,这一爪子抓的。”
医生看着她手上的伤口,想着她还是个小姑娘,紧张也在所难免,就随口安慰了她几句。
“我听见了有个声音很好听的男人和我说话。”
……
这这这。
急诊科的男医生被她这话吓得往后退了几步,认真打量了一眼这个年轻女大学生。
他是有家室的人了,这种搭讪手段也太过直白了吧!就算这个女学生是个大美女,他也不吃这套。
他可是有职业道德又有责任感的好男人。
……
程朝朝无语道:“别误会,不是你。”
男医生低头理了理自己的白大褂,尴尬的咳了一声。
“姑娘,我觉得你这情况还是去照个脑部ct比较好。以免你是被猫抓了然后神经高度紧张影响了脑部。”
虽然这种可能性,在医学上为0.01,但医学应当是严谨的。某种程度上来说,医生更觉得眼前这个女孩子,得了什么心理障碍的可能性为99%。
这种病,在心理学上称为精神妄想症,多半出现在感情上那些受到了极大挫折的女性身上。
翻了翻她的病例,20岁,还是个学生。如花似玉的年纪,长的也如花似玉的,却不晓得遭遇了些什么。
医生叹了口气,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看过病的人都知道,最怕好好的,医生莫名其妙地叹口气。
程朝朝把这一辈子可能得的病都想了一遍。她从小到大身体都很好,能跑能跳,能出什么问题呢?总不至于是什么肿瘤啊绝症什么的狗血戏码吧。
程朝朝忧心忡忡地花了800多块钱,做了个脑部ct,又花了几百块做了些检查。结果什么事也没有。
医生忧心忡忡地看着她的ct。又叹了三声气,最后递了一张心理医生的名片给程朝朝。
“庸医!!!”
程朝朝良好的素质让这场问诊没有变成医闹事故。
……
一晚上下来,程朝朝花了一堆冤枉钱不说,还累的不行。回到家,她什么也顾不上了,只想在那张柔软的床上昏睡过去。
往床上一躺,身边就好像有什么风吹过,然后又响起了那个声音。
“你怎么又来了?你到底是谁!”
那个声音好像很惊恐。
拜托,他惊恐什么?!
“你来干什么?我可要报警了!”
拜托,该报警的明明是我好不好。
程朝朝用被子捂住耳朵。现在她管不了那么多,又困又累。明天有早八,想到这,她更加绝望。
“起开,这是我床。”那个声音冷冷说着。
管他是人是鬼,暂时顾不了是自己疯了还是真的有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她只想倒头就睡。
她长叹了一声,然后对着空气喊道。
“大哥,人不睡觉是会死的!”
就算他声音好听,就算程朝朝是个声控!
她也不得不承认,此时此刻,这个声音和外头聒噪的喇叭声并没有什么区别。
她现在只想要世界万物都闭上嘴巴。
你知道早八对一个大学生意味着什么吗?
早八比什么精神妄想症可怕多了。
尤其是,马哲专业的早八。
那个音响终于算是闭了嘴。
她是马哲学院的,哲学上讲究事物发展的发展是前进性与曲折性的统一,讲究相对而言。所以她一直相信运气守恒理论。在走上独居有猫的人生巅峰之后,她也做好了准备面对此后的风涛雨浪。
只是她这完美人生,是不是也太过短暂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