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如此,京城之中不止寿宁郡王得了荧石,一时间竟闹得风声鹤唳。
寿宁郡王收下的并蒂莲大也有大的好处,至少他不能随身携带,身子亏损的不算厉害,这样的病症沈怀序还是第一次遇见,想要把人治好还得慢慢摸索。
南夏许是得了风声,派了使臣前来交涉,表示愿意和谈。
皇帝命人好好招待,接连好几日以政务繁忙为借口,不见他们。在大晋的地盘上,他们这一方也不占理,南夏使臣再憋屈也得忍着。
这边晾着使臣,另一边扶隐就要启程前往淮安府的西夏边境。
跟随他的人除了白小廖,其余的人沈怀序一概不认得。
临行那一日,正好是殿试前三天。
离开前一晚,扶隐先是在空间里询问过后,才现身在沈怀序的房内。
他熟稔地吃沈怀序的零嘴,不忘问:“沈怀序,我明日就要离开了,你要不要送我什么离别礼物?”
沈怀序难得空闲下来,正坐在书桌前写东西。
颂椒楼的生意在天气渐暖后逐渐趋于平静,不过这段时间积攒了不少爱吃辣的老顾客。
想招揽生意,对沈怀序来说不算什么难事,她准备让酒楼里请的说书人说曹老的《红楼梦》,之后还可以让姜薇陆续把里面的人物画出来,卖这些人物的周边。
红楼这样的经典巨着在现代发展了一门‘红学’,这个时代想必也不会被埋没。
明日就是试水的第一日,她还有点小紧张。
沈怀序财大气粗回道:“空间里什么没有?喜欢什么随便拿。”
她也是不怎么理解这个飞垣,距离对他来说明明不是什么难事,偏偏要把离别的气氛一再渲染,她还得陪他演一下不成?
只是······想到扶隐这次去淮安府可能要面对的人,沈怀序抬起头来,“你去淮安府会对上乔蔓吗?”
扶隐黯淡了一瞬的眸子又重新明亮起来,“自然,去淮安府不就是为了她么。”
沈怀序搁笔,又吹了吹纸面上未干的字迹,再次开口时语气里不无担忧,“那种会把你卷入精神力暴动的药粉我手上只一点点,压根研制不出它的解药,万一,我是说万一你被她得逞了怎么办?”
“和上次一样,进空间里。不然我来到你身边,你直接用迷药把我迷晕睡一觉也好。”
沈怀序依旧担心,“万一和上次的招数不一样了呢?”
扶隐垂着眸子看她,忽地低低笑了一声,再次抬头时,嘴角上翘的弧度十分明显,“沈怀序,你是不是担心我啊?”
“是啊,你是福团欸,不应该吗?”沈怀序笑得眉眼弯弯,用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扶隐。
扶隐:······
他收敛笑意,硬邦邦道:“应该。”
“你都要去淮安府了,南夏使臣也该打发了。”沈怀序喃喃道,“对了,那个凌龄你把她安排到哪里去了?”
“药水已经给她了,我就把人送去了白兰那儿,她之前说想跟我去边境,说要上阵杀敌,一个小孩儿给人家磨刀都不够格,我没同意。”扶隐又恢复了刚来时的漫不经心,“沈怀序,你想不想陪我去淮安府?好歹是之前的老对头,我应付不来怎么办?”
沈怀序想到前两日拦住自己的马车的凌龄,眼眸闪了闪,都找到她跟前了。也许那孩子是认真的。
“有劳你先去探探路,看看水深不深。”
扶隐忽地站起身,不满道:“没有礼物,不跟我一起,还让我先试水,沈怀序,你好狠的心。”
被控诉的沈怀序不得不抬眼看他,“我的确该跟你一起的,省的你不管不顾直接把人弄死。”
“不放心就好。”扶隐眼底掠过一抹笑意,压低声音道:“那你明日去送送我好不好?”
沈怀序观察他片刻,点了点头。又问:“这次你立功不小,陛下可有什么赏赐?”
扶隐墨绿色的眸子闪了闪,偏头看了看窗外的夜色,“我刚刚升官,总不能这么短的时间内一升再升,赏赐的无非是些金银珠宝,都在空间里。”
沈怀序慢悠悠‘哦’了一声。
扶隐离京的那日沈怀序只在一家茶楼二楼遥遥相送,看着他骑马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才离开。
她这张脸几乎大街小巷都认得,送人出城的话太过高调,怕是会传出什么。
回去的路上,沈怀序再次碰见了上一次拦她马车的凌龄,她通过车窗示意凌龄到她跟前,“你为何要找上我?”
凌龄脸上的疤已经不怎么明显了,唯有一双眼睛被蒙住,倘若没有经历那些,大约长得也不差。
她抿了抿唇,说道:“扶将军跟我提起过您。说您是一位心善之人。”
沈怀序笑了笑,“你觉得我是吗?”
凌龄被她笑得一晃神,反应过来吞吞吐吐道:“我、我觉得你长得好看。”
“谢谢夸奖。”沈怀序眼睛微弯,说出来的话却不怎么好听,“你现在这个年纪不适合练武,培养你需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我若是答应了,你以后只能听我的命令,不管我让你杀人还是放火都得照做不误,你可听明白了?”
凌龄再看沈怀序脸上的笑,又觉得这笑似乎多了一层别的意味,能把杀人放火说得这般寻常,扶将军对这位县主应该不太了解吧。
她对明宜县主的第一印象是从扶将军和白兰姐姐听来的,两人都说县主心善,她第一次见还觉得这位县主好似仙女下凡,第一印象十分固定,因而她并不像害怕扶隐那般害怕沈怀序,壮起胆子问:“那扶将军······”
“他也不行,我和他之间,你得做个选择。”
凌龄十分纠结,扶将军是她的救命恩人,还把安和村发生的惨事公布于天下,不仅如此,她觉得扶将军很厉害,从安和村到京城她只睡了一觉就到了,尽管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直到现在她还记得当时白兰姐姐说‘这里是京城’时的震惊。
这些她都记得,只是扶将军不愿意带着她,她只能以后找机会报答他的恩情。
“启禀县主,我能不能考虑一下再来找你?”
小满在一旁听着,只觉这个叫凌龄的小姑娘不知好歹。扶将军哪里比得上她家小姐?有什么可考虑的?
沈怀序点头,“好啊,明晚你直接去侯府找我。”
第二日傍晚,凌龄带着自己干瘪的小包袱来到了侯府,沈怀序和她见过一面,就把人丢给了霜降。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到了殿试,姜二郎天不亮就乘坐马往皇宫赶。
近来京城发生的诸多事宜,姜二郎在饭桌上听家人说过,他不能分心太多,听过知道沈怀序和沈侯爷无事便不再关注。
无论如何,他得进一甲才行,状元、榜样、探花,赐近进士及第,可立即被授予官职。
殿试需要一天的时间,日暮时分统一交卷,交卷后封存,会有八位审卷人,审卷人为卷子批注,共分为五个等级,最后选出十份被批注为第一等最多的卷子呈给皇上,由皇上选出三人分别点为一甲。
考试的人觉得一时一刻都煎熬得很,对于沈怀序来说只是一眨眼的时间,日暮时分她恰好从郡王府出来,抬头时落日闲闲坠在天边,一小片云经过那一处,和天空一样尽被染红,绚烂夺目。
“殿试该结束了。”
小满和楹花都知道今儿是什么日子,或者说,全京城都知道。
楹花满脸肯定地说道:“小姐放心,二公子长得这般好看,说不定陛下一高兴点他为状元,要不探花也行,听说探花郎长得都好看!”
小满白她一眼,明显觉得这丫头已经没救了。
沈怀序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你说得对,二哥的相貌做个探花郎也不错,游街之时他得的香囊、帕子该是最多的。”
楹花不住点头,觉得小姐简直就是自己的知己。
殿试之后又过了三日,终于放榜了,这是件大事,京城内闲来无事的百姓都来看榜,榜单下面挤得人山人海。
姜二郎没有亲自去看,只等着官差来报喜。
他等得了,姜三郎和姜薇等不了,尤其是姜三郎,他昨日回京就是为了放榜的事,无论如何也得亲自去榜下看看自家二哥究竟在几甲之列。
见他们二人要走,姜二郎拿出纸笔递过去,让他们抄录一份榜单回来,姜三郎不乐意,不乐意也没用。
钱秀珠和姜伯良在院子里来回转悠,连姜大郎都面露紧张之色,不一会儿,有丫鬟冲进来,“老爷、太太,报喜的官差就在外头了!”
金榜题名日,官差们身穿红衣,停在姜家门口,其中有人捧着朝服,连姜二郎都耐不住心底的激动,目光落在朝服上没能移开。
官差说了一长串的话,没什么用处,最后才报出名姓,姜二郎为新科探花。
刚刚挤进一甲之列,姜二郎十分庆幸,他的根基比起年龄大他几轮的老者来说并不算扎实,年纪还小,能进一甲他很满意了。
他上前一步,叩谢皇恩后接过朝服,把准备好的喜钱递给官差,官差笑着接过,又连声说了一长串吉利话,最后才道:“明日会有马车接探花郞进皇宫亲谢皇恩,探花郞还请留步,我等这就回去复命了。”
姜二郎拱手道了声‘辛苦’,心里彻底安稳下来。
姜伯良笑得合不拢嘴,直接大手一挥对周围围观的人高声道:“今日我姜家出了件大喜事,就在颂椒楼请大家吃酒!”
周围人立即鼓起掌来。
姜家的热闹,沈怀序父女二人晚上才体验到,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晚饭,期间沈溯对姜二郎说:“你我两家的关系京城之中人尽皆知,他们多半会把你归到我这边,只是也少不了各大势力的拉拢,官场上左右逢源是常态,坚守立场才不会被人诟病,你须得想好,三思而后行。”
“侯爷,小子明白。”姜二郎拾起一杯酒,一饮而尽。一直以来都把沈溯奉为自己的榜样,走到这一步,他也只有一个目标。从一开始他的立场就坚定不移。
“明日面圣,别喝多了。”沈溯提醒。
姜二郎没醉,他很清醒。只是在看到某一人时才觉得酒意上头,他想,心意被窥见,到底还是疏远了。
沈怀序和姜薇吃得有些热,便站在窗边吹冷风,一低头两人同时看见了楼下一身素布衣衫的白兰。
她似乎只是路过,只是在经过颂椒楼门口时脚步减缓。
“渺渺,你看那人······”姜薇指着白兰小声道,“我之前看她跟二哥说话,当时还觉得稀奇,没想到在这儿也能碰见她。”
“可能只是路过吧。”沈怀序轻声道。
楼下的人却静静伫立在街边良久。
白兰的确只是路过,她只是想说一声祝贺,却猛然发觉以前的姜循她还能想法子接近,如今的探花郞想见一面难如登天。
时也命也。
自从遭遇变故之后,她总是身不由己,如浮萍一般随水流漂泊。
妹妹在经历那样的事以后总闷闷不乐,她要赚钱给妹妹治病,忙得不知今夕何夕,听闻今日放榜得知他成了探花郞才鼓足勇气来到颂椒楼这条街上,如她所料,她运气依旧不好。
轻叹一口气,她抬头看向这酒楼,正好和一人的目光相撞,怔愣片刻,她扯起一抹笑,行了个礼,对方冲她轻轻颔首,便消失在了窗边。
白兰挺直脊背,一步一步踏出了这条街。
席间钱秀珠提起一事,他们想要重新找一处宅子。
“娘,长乐坊的宅子住着不舒服吗?”沈怀序问道。
“舒服的紧,我们也住惯了,正好距离你那座宅子不远有人要卖宅子,我和你爹就想说趁现在有银钱正好置办一个,到时你和侯爷住侯府太冷清的话也搬去长乐坊住几日,我们两家走动也方便。”
姜伯良已经有了醉意,“对对对,渺渺啊,爹现在有钱,想吃啥爹都给你们买······”
钱秀珠斜了当家的一眼,一喝起酒来就管不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