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沈怀序再次去长乐坊时,特意去找了姜二郎。
这些时日京城发生的事不少,但对于参加会试的人来说,什么都比不上放榜重要。
沈怀序来时,姜二郎正在书房看书,听见外头的热闹声,他慢慢放下手上的书本,想起上一次见面自己说过的话,以及阿序的神情,心中沉甸甸的。
脑海中一团乱麻地想着,他站起身,忽然听见外头热闹的寒暄声陡然一滞,接着他听见了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二哥,我有话想要问你。”
专属于某人的清脆嗓音在门口响起,姜二郎抬眼往门口看去,正是这段时日京城之中除了扶隐之外名头最为响亮之人,也是他不敢相见之人——沈怀序。
沈怀序可不管姜二郎心中如何做想,她打算速战速决。
带上门,走向姜二郎的途中,她随手带走一把椅子,放到和姜二郎面对面的桌前,一屁股坐下。
“二哥,白兰还来找过你吗?”
看到沈怀序如此严肃,姜二郎低下头,轻声说道:“她前几日来过......”
不仅仅是来过,白兰说了不少他不知道的事给他听,其中包括心悦于他的心意,不过被他拒绝了。
“既然如此二哥应该知道了不少内情吧?这件事过后白兰若再次接近你应当不会怀有不好的目的了,二哥只管放心。”
“好,我知道了。”
两人之间的氛围一度陷入前所未有的尴尬中去。
沈怀序清了清嗓子,打算快刀斩乱麻,她扭头看向窗户外面,“二哥,现在的日子过得可真是快呀。我有时候做梦还会梦见十里村发生过的事。”
姜二郎弯唇笑了笑,似是同样忆起了往昔,眉眼清隽柔和,道:“我以为十里村的那段日子是你最不想回忆起来的。”
沈怀序摇摇头,“是,也不是。有些事的确不需要再经历一遍,也有美好的事让我没有办法忘怀。”
时光会给记忆中的画面笼上一层轻柔的薄纱,距离越远,越觉得生动鲜活。
“那段日子让我感到开心的,很多来自你们。二哥,无论何时何地,有你们几个兄妹在我身后,我都觉得自己是有退路和底气的人,同样的我也会成为你们的退路和底气,这一点永远也不会变。”
姜二郎定定看着沈怀序半晌,明白了沈怀序的意思,垂下眸子的瞬间眼底的光也逐渐暗淡下去。
“我……二哥会永远支持你的,阿序放心。”
日子转瞬即逝,很快来到了月底——会试放榜的日子。
镇远侯府发生的事逐渐在人们口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人们对于会试的诸多议论,仿佛潮水一般,前浪后浪不断交替着。
钱秀珠,姜伯良和姜二郎天不亮就坐着马车守着了,和他们同一心思的显然不在少数,起了个大早也没有多大的用处,该等还是得等。
钱秀珠给父子二人各自倒了杯热茶暖身子,“二郎啊,你莫要紧张,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看样子还早着呢,别着急……”
嘴上说着让姜二郎别着急,自己却不自觉地往张贴皇榜的方向看去,唯恐看不见一般。
相比之前,姜二郎眼下有一团明显的青黑,一看就没睡好,他依旧耐心道:“娘,孩儿知道,您也放宽心。”
“欸,放心,娘放心着呢。”
……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第一缕阳光撒在大地上时,冷嗖嗖的天儿总算有了些许暖意。
时间变得格外漫长,初春的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寒意惹得钱秀珠总想下马车活动活动身子,就在她又起了这个念头之时,外头响起敲锣的声音。
“这是做啥?”钱秀珠连忙拉开车帘往外瞧。
外头人头攒动,比他们新来那会儿还要多。
“放榜了放榜了!”
姜伯良声音略显激动,他跳下马车,“媳妇儿你就在车里坐着,我和二郎一起去看看。”
钱秀珠刚想说自己也去,就见原本就现在马车外的父子俩已经消失在人海中,她只好扯着嗓子喊:“欸,你们早些回来!”
前来看榜的人不乏带着护卫或小厮的人,榜下被挤得水泄不通,姜二郎个儿高,视力也好,差不多能看见后就拉住想要往里挤的自家爹,“阿爹,先别往里挤了,我大致能看清。”
他一边说一边快速搜寻自己的名字,全部看过一遍后,这几日积攒下的倦色也褪去一些。
“爹,我是第二。”他对爹说。
姜伯良一愣,之后巨大的狂喜席卷身心,“果真、果真是第二名?”
似是被感染,姜二郎也笑了,“嗯,是第二。”
这时有个刚看过榜的听见姜二郎说的话,多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叫他停下了脚步,“第二名的举子名叫姜循,你就是姜循?”
这一下姜伯良彻底信了,先是狂喜了一会儿,之后又觉得这一路走来属实不易,不过不妨碍他跟周围的人显摆——
“看看,这是我儿子,第二名的贡生就是他……”
“啥?没娶亲呢,先立业再成家也不急。”
“孩子嘛,随他去,反正从小到大都争气……”
一开始搭话那人还没有,饶有兴致地看着混入人群的姜伯良,又看向姜二郎,“姜老弟,在下姓范名厘,是榜上第二十六名,今日真是三生有幸遇上你……”
姜循警惕地看他一眼,冷淡道:“遇见阁下也是在下的荣幸,家父和我还要回去向亲人报喜,先行告辞。”
父子二人正要离开,就听范厘拦道:“哎哎哎,大侄子,我看你一表人才,我家正好有个貌美如花的黄花闺女,我一瞧你就觉有缘得很,不如你我两家结为亲家也算美事一桩啊……”
托嘚嘚瑟瑟姜伯良的福,走回马车这一路,父子二人走的极为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