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怀序把杨铮留下了。
“你好歹是个大夫,怎的就吃这些?”杨铮转悠到姜怀序吃饭的地方前看着桌上的清粥小菜面露嫌弃。
“阿芙你继续吃。”
姜怀序留下这么一句话,拉着杨铮就走出了医棚。
杨铮被拉住的瞬间,觉得自己好像断了线的风筝似的,身体完全由不得自己。
“欸欸欸——你——”
把人拉到医棚后头,见周围没什么人,姜怀序才停下脚步。
转身一看,再低头,人在地上。
被摔了个屁股墩的杨铮坐在地上久久回不过神。
“你哪儿来的这么大力气?”他万分不解地问。
姜怀序笑笑不说话。
等杨铮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她才问:“说吧,方家怎么了?”
“你还问我,我还想问你呢!”杨铮拍着身上的灰不忿地说道。
“方家都快闹翻天了,听我娘说都是你捣鼓出来的!”
“哎哎哎,你个逆子,你觉得是我惹出来的就直说,还往你娘身上甩锅,不怕我跟你娘告状啊?”姜怀序警告道。
“什么逆子?什么甩锅?”杨铮瞪大眼睛,“这是你个小女子该说的话吗?”
姜怀序扯出一个假笑,“什么小女子不小女子的,你个大男人不依旧没我力气大吗?我开心就好,你开不开心不重要。”
杨铮一时语塞,愤愤地收回指着姜怀序的食指。
他直接坐在一截树桩上,小声道:“我姨丈说夏姨娘生下的三个孩子克他,要把方彬他们三个送到乡下。还有夏姨娘,说夏姨娘和他人有染,被他逮个正着,要给打杀了。夏姨娘的哥哥还拿着刀闹到了方家,最后被押送至官府。”
料想到夏姨娘的结局不会好到哪里去,姜怀序却没想到方湛的手段如此干脆利落。转念一想,也是,这种伤及自尊和脸面的大事,估计方湛恨得想把人给千刀万剐。
杨铮还在继续说:“夏姨娘犯得事,稚子何辜?方彬的妹妹才两三岁,怎能送到乡下农庄呢?该不会······”
下面的话杨铮没有说完,而是忽地面露沉思起来。
一瞧便知这人知道的也不多,姜怀序不由得疑惑,“那你为何说是我鼓捣出来的?”
杨铮下意识答道:“不是你说我姨母身体康健,怀上子嗣没有问题才让我姨丈起了疑心······”
他忽地意识到了哪里不对,茫然地抬头问道:“该不会小表妹不是姨丈的孩子吧?哎——不对,三个都赶走了······”
姜怀序扶额要走,却被突然弹跳起来的杨铮抓住,“小大夫,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他狐疑地上下打量姜怀序。
姜怀序:“我能知道什么,我就给方夫人摸了脉而已,你想多了。”
她坚定地把胳膊从杨铮的手里抽出来,快步离开了。
杨铮没有跟上去,他越想心里的念头越强烈,同时越发气愤,他和方彬向来交好,自然不忍看到方彬落到那种境地。
他愤愤地想,姨丈怎能因为自己的疑心,就把三个孩子都认定为不是自己亲生的呢?简直荒唐!
这么想着,他直接离开了义诊的地方,回了家。
从福团口中得知杨铮离开,姜怀序便把这件事放到一边,继续为病人看诊。
病人是个孕妇,身上穿着厚重的衣服,伸出的手却细的很,说是骨瘦如柴也不为过。
她身边还有个男人,是她的丈夫,面相有些凶,唯独看向女人的肚子时才柔和几分。
“大夫,我感觉不大舒服,是不是肚子里的孩子有不大好?”
女人声音很小,一旁的姜芙都侧了侧身子才能听清楚一些。
姜怀序看这人脸色蜡黄,瘦的眼睛几乎脱出眼眶,不由得慢慢把目光移向她的肚子。
在厚重衣物的遮掩下,几乎看不出她腹部的隆起,她问了几个问题后又看了看女人的舌苔,最后摸脉。
只片刻,她出声问道:“之前没看过大夫?”
“怀个孩子,看啥大夫?浪费银钱!”男人粗声粗气地说道。
女人闻言瑟缩了下。
姜怀序冷淡地扫了男人一眼,男人缩了缩脖子,吐出一口浓痰,走到旁边去了。
见男人走远,她才收回目光看向瘦弱的女人,目光中透出怜悯。
“你的脉象不是滑脉,就是说,你没有怀孕。”
“怎么可能?我、我的肚子······”女人吃惊又茫然地看向自己的腹部,良久才小声问道,“大夫,你是不是诊错了?”
姜怀序摇摇头,“你若之前生过孩子,自己应当有察觉的。你的肚子里长着一个瘤子,需要把它切掉才行。”
女人身形晃动了下,喃喃地说道:“不可能、不可能的,我怎么会没有怀上孩子呢······”
这话被走上前的男人听个正着,他阴沉着脸快走几步,捏住女人的手腕大声喝问:“你说什么?什么没有怀上孩子?”
女人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不得已说:“大夫说······”
不等女人把话说完,男人就冷笑道:“什么大夫?一个小娃娃都能成大夫了?简直可笑!可笑至极!我方才就说让你去别的医棚排队你不听,非要听个小娃娃在这里乱说一气!肚子大成这样不是怀孕是啥?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屁都不是!走!咱们不看了!”
姜怀序和姜芙二人还没有动作,一旁忽地冒出来个声音,只见乔大夫健步如飞地走了过来,边走边说:“你自己瞅瞅你媳妇儿那面相,哪里像怀了孕的,那分明是重病之相!老夫瞅着你才是有娘生没娘养!对着个不点大的孩子都能骂得出口?
我们青囊馆的姜小大夫将死之人都能救得回来,是不是滑脉难不成还诊不出来?来人!把这人抓走,赶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