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姜瑶兴冲冲地来到姜怀序家时,一进东屋就闻见一股呛鼻的气味,她站在门口连打几个喷嚏,才看清楚屋子里的人在做什么。
屋子里燃着一个小泥炉,可扑面而来的不仅仅有暖意,还有姜怀序等人鼓捣的红色粉末。
“瑶堂姐,快来帮忙!”姜芙眯着眼睛对姜瑶说。
姜瑶看了眼姜怀序,见她没有朝自己看过来,立即在门口拍了拍身上的雪,小心翼翼地蹲在姜芙身边。
刘叶儿立即把一个石臼递给她,又拿起一小把辣椒放进石臼里,“捣成粉末,小心手上不要碰到。”
姜瑶明白了,这不也是磨香料吗?她做过的。
知道姜怀序只是让她做这个,她紧张了一晚上的心情顷刻间烟消云散,拿起石杵捣起辣椒来。
姜怀序本来也没打算再戏弄姜瑶,之前在商城买的辣椒粉差不多用完了,倒是干辣椒还剩下不少,她想着家里也吃不了太多干辣椒,不如直接磨成粉。
以后若是种辣椒,她也打算磨成粉再卖,麻烦是麻烦了点,奸也够奸,不过无所谓,无商不奸嘛。
四人(三人)一边说话,一边捣辣椒,除了时不时有喷嚏声传出,也算温馨。
快捣完时,姜瑶显然没有把刘叶儿的嘱咐记在心里,把最后捣好的辣椒粉倒进布袋里,她挠了挠手上的冻疮,还想抬手揉揉眼睛。
看见她的动作,姜怀序忙道:“别碰眼睛!”
姜瑶被姜怀序的声音吓得手一抖,沾染了辣椒粉的手还是碰到了眼睛。
被刺激到的眼睛条件反射地眨了眨,手指摸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疼,她的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哗哗地往下流。
其余三人看着这一幕,人都傻了。
姜芙六神无主地问:“这咋办?”
刘叶儿也问:“用水洗洗行不?”
“用水洗洗吧,效用不大,能缓解一二。”姜怀序无语地说。
清洗一番后,姜瑶的眼睛又红又肿,活像被人欺负了似的。
姜怀序让表姐和阿芙收尾,把姜瑶拉进一个空房间里,往她嘴里塞了颗药丸。
“回去跟你爹娘好好说,别添油加醋,不然······你懂的。”
看见这人就糟心,把解药给了,别再在自己身边晃才是正经。
得了解药,姜瑶哭着离开了。
到了晚上,村里人都知道村长家的小女儿回家哭了一遭就会说话了。去后头吃大锅饭时,大家伙笑着问她为啥哭,她瞥了眼姜怀序,身子瑟缩了下,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忍着羞耻解释自己哭的原因。
姜怀序收回目光,继续喝疙瘩汤。
大雪下到第三天傍晚总算停了,村子里又有不少房屋被压塌,新来的难民也熬过了最难熬的几天。
三天的时间里,各家村民都帮了他们一把,像吃食之类的东西,他们也不会白要,会拿银钱买,有些人家还直接跟他们卖粮,两边关系处的很不错。
棚子搭起来后,糊油纸的事姜怀序没让姜富贵等人帮忙,而是找到姜二郎,两人一起把最后的工作做完,油纸下头铺了一层透明却韧性很大的‘布’。
即使外头的油纸破掉,有下面这层棚子里依旧不会透风。至于进出口的地方,则用油布做成了帘子。
做好这一切后,姜怀序便整日里缩在棚子里,除了中间的过道,其余地方都被她洒了厚厚一层营养土,一边种辣椒,一边种土豆。
对于这些她陌生的很,只能时不时请教姜伯良,最后变成了两人一起缩在棚子里。
二奶奶在雪停后第二日,好容易才从县城回到村里,他们的豆腐摊也有好几日没开张了。
雪停后第三天,姜怀序家迎来了客人——杨县丞夫妻。
“咋这时候过来了?那么冷得天儿,万一冻坏了咋整?”二奶奶听说这个消息就赶了过来。
杨夫人被丫鬟扶着从马车上下来,笑着说:“无妨,早就想来拜访了,前几日铮儿情况尚且不好,这几日又下了大雪,路好走一些才来,乡亲们勿怪。”
村民们聚集在姜怀序家门外,都想看看县里当官的是啥样,不过看归看,都不咋说话,唯恐冲撞到贵人。
闻言他们连忙摆手。
“哪里哪里!”
“不敢不敢······”
在外头说了会儿话,姜伯良和钱秀珠才想起来把人迎进屋子里,“真是对不住,家里地方小,还冷得很······”
杨县丞的脸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就有些凶,说出的话却很接地气,“这是什么话?我们是来道谢的,哪里有你们‘对不住’我们一说,我和我夫人都不是讲究的人,大家随意便好。”
这话一说出口,有些拘谨的乡亲们放松了许多。
围着火炉说了会儿话,在外面忙活的姜正茂急匆匆赶来,“不知县丞大人前来,招待不周,还请恕罪。”
说着竟要跪下去。
姜正茂急得脑袋上有汗冒出来,他正跟一群汉子在地里试新做出的曲辕犁,谁知有人说县丞来他们九溪村。
一开始他还不信,县丞是什么人,咋会这个时候来他们村子里?后一想,之前姜怀序似乎跟他提过一嘴青囊馆里救的人是县丞家公子,他越想越不对,紧赶慢赶才赶回来。
屋里屋外看热闹的乡亲们齐齐呆住。
对啊,见了官老爷要下跪的!
他们忘了跪!
左右看一眼,齐刷刷就要跪下补救一番。
杨夫人看得哭笑不得,赶紧说道:“都不必下跪,我们也不讲究这些虚礼。”
杨县丞这时候也把姜正茂扶起来了,姜怀序见状高声道:“大家伙儿都起来吧,杨县丞和杨夫人都是大好人,不会怪罪咱们忘记行礼的。”
在姜怀序的认知里,还没有见人就要跪的观念,这次也让她长了个记性。
姜正茂见屋门大敞着,屋里没个暖和气儿,便把外头围着的村民全都赶去做活。
门一关,屋子里的温度逐渐升起来。
为着不妨碍男人们说话,钱秀珠领着杨夫人来到东边屋子里,坐在炉子旁说话。
姜怀序询问杨铮的伤势,得知人已经能下床后,她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福团提醒:【拆线!还要拆线!】
算了算,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姜怀序便道:“夫人,令郎腹部的缝线是时候拆除了,明日我会前去拜访。”
杨夫人一怔,“那口子还要拆掉?疼不疼?会不会崩裂?”
“素日小心些,不会崩裂的。”
杨夫人现在很相信姜怀序的话,她点点头,“我明日叫丫鬟去你们豆腐摊等上一等,让丫鬟给你带路。”
姜怀序颔首应下。
屋子里只剩下三奶奶、钱秀珠和姜桃跟杨夫人说话,讲了逃荒路上的见闻,最后说得差点抹起眼泪来。
姜怀序出去一趟,回来时拿着一些米饼和一些狼肉干和姜薇几个坐在炉子边烤。
不多时香味便烤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