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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说完姜正茂就发觉自己说了句蠢话,灾年看见尸体不稀奇,稀奇的是孩子被装进罐子里。

这时有人提出自己心底的疑惑,“这个村子里的人都去哪儿了?就算因为没水逃去别的地方,怎么能走的这么干净?”

“他们家里好像都被搜刮一遍了似的,这附近该不会也有土匪吧?”

“我方才看见这一家好像门从外头锁着,孩子还在屋里,咋就锁上门了呢?”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康平走到死去的孩子面前,捂住口鼻,蹲下身查看。

村民们吓了一跳,“康大夫,你这是干啥?”

康平语气怜悯:“这孩子也太瘦小了些,看着像饿死的。”

姜怀序站在尸体旁边放下掩住口鼻的手,尸体已经腐烂,腐臭味刺鼻,还保持着蜷缩在陶罐中的体位。不像是死后装进去,像孩子自己主动缩在里面。

她刚才看见屋子角落有些秽物,也可以佐证这一点。

这户人家就算为了逃荒离开村子,少了一个孩子应当很容易发现,想来想去也只有一种可能——孩子是被故意遗弃的。

锁上门算是把孩子最后一条生路阻绝。

姜怀序几乎不用看这个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心里便有了判断。

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她看向姜正茂:“村长伯伯,把这具尸体安葬了吧。”

“也好,也好。”姜正茂也于心不忍,乱世人命如草芥,孩子的死最令人扼腕。“来几个······”

“不用,我来。”姜怀序打断姜正茂的话,“您让其他人都先出去。”

姜老大忙道:“序姐儿,你一个女娃娃咋能做这种事?我找几个人给埋了就成······”

“爹,我查验过死人,这事我在行,你们先出去,我把人从陶罐弄出来,你把人埋了。”

康平说:“序丫头,我同你一起。”

姜怀序应下了。

姜老大见有康平在放心了一些,却还是犹豫。

姜二郎一直默默地看着,最后出声劝了几句,人群逐渐从屋子里退了出去。

房门被关上,约莫过了一炷香(半小时)的功夫才重新打开。

姜怀序面上并无异常地走出门,身后,一具小小的尸体被卷在破旧的席子里。

康平面容苍白,“安置好了,剩下的劳烦诸位。”

扑鼻而来的尸臭味几乎把人熏晕过去,姜老大带着人走了进去。

经过这件事,这间屋子再没人敢住,村民把自己的落脚地都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异常才放心住下。

“······幺妹?幺妹?”

姜怀序回过神来,“啊?”

姜薇奇怪,“你看到那个······吓到了?怎么老走神?”

她可是听爹说过,幺妹在牛头村看了好多人的尸体都不怕,怎么现在倒被吓到了?

“没什么。”姜怀序摇头,“我找云七有点事,姐,你等会儿再说。”

“欸——”姜薇话还没说出口,就见幺妹已经窜出去老远。

“大堂姐,我听人说,那个死了的小孩,是个跟甜丫差不多大的女娃娃。”姜芙难过地垂着眼睛,“二堂姐帮那女娃娃收尸,心里肯定不好受。”

姜薇一愣,半晌才嘟着嘴道:“在这路上碰上个落单的男娃娃才稀奇。”

另一边,姜怀序找到云七,递给他一根笔直的木棍。

“打一架。”

云七微怔,“为何?”

姜怀序抬眼打量他,“没有原因。”

云七:?这个眼神不像没有原因的样子。

自从认识姜怀序,云七才发现他从前遇见的那些大家闺秀心思实在太过浅显,这个九岁的小姑娘他看不透。

“打不打?”姜怀序不耐地说。

“来。”云七接过木棍,看着姜怀序的眼神逐渐充满战意。

姜怀序挥棍就上,直刺云七心脏。

云七没料到姜怀序出招如此直白,抬棍就要挡,却见姜怀序的动作生生止住,随即脚尖一扫,竟是直攻他下盘。

狼狈躲过一击,云七心里不由得认真了几分。

趁着云七躲避的间隙,姜怀序抬棍一个上挑,随即扭身一棍敲在云七侧腰。

云七先是手上一震,而后侧腰一疼,力道大到差点让他拿不住手上的棍,紧接着棍子如雨点般落下,敲在他身上各处。

连敲三下,姜怀序停了手。

云七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此刻彻底崩坏,他咬牙切齿地喊了声:“姜怀序!我何时招惹你了?”

他算是看明白了,姜怀序不是来找他比试的,是来找他泄愤的。

“云七,你说为何这世间男子能为官做宰、成为九五至尊,女子却不能?”

云七微愣,不明白姜怀序这是何意。

他想了想道:“相夫教子······”

“相夫教子?”姜怀序冷冷一笑,“男子就能三妻四妾,女子却要守着一个丈夫一辈子困在后宅。本就是既得利益者为使自己利益最大化制定的丑恶规则罢了。”

她束手站着,声音清脆响亮:“天下男女各半,女子从一开始就被限制在条条框框里,失去了入局的资格,剩下这一半如过江之鲫斗的你死我活,你以为这是自古有之,可世间万事万物都在变,女子也不比男子弱,如同你我,同样生而为人,为何对女子要求诸多?”

她知道古代压缩女子的生存空间甚至到了苛刻的地步,可当这一幕幕摆在自己眼前时,眼睛里看到的事物似乎都蒙上了一层血色,无比惊心动魄。

姜怀序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从没有对皇位产生过兴趣,她不喜玩弄权术,不喜和人勾心斗角。这一世她只想做自己想做的,同时依靠自己的能力尽可能提高女子的地位。

根深蒂固的观念她没办法改变,上行下效,上位者的态度很重要,她眼前就有一位未来可能会上位的人。

云七听见这一番话,一边觉得姜怀序大逆不道,一边却又觉得有些道理。

他自幼锦衣玉食,六礼无一不精,皇家的傲气他自然也有得。

眼下这般被人按着打,指着鼻子骂还是头一遭。可偏偏他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这是他苍家的天下,一路看见百姓颠沛流离,山河破碎的景象一点点把他的身为皇家的尊严打碎,他本可以在曜州城时离开,心里却有个声音让他驻足。

“我的确不如你,可如你这般的女子世间又有几个?”云七坦然道。

姜怀序看着云七,心知想要改变人们内心根深蒂固的想法无比艰难,心里虽失望,却依旧道:“你见过的那些名门贵女可能大多一个模样,那是因为旁人的眼光不允许她们有其他的模样,若有半点出格,等待她们的就是酸书生的口诛笔伐、世人的流言诽谤。你母亲可康健?”

云七眼皮跳了跳,觉得最后一句话像在骂他。

“康健的很。”

“你母亲在外人面前是否也如那些名门贵女一样?”

云七哑然,半晌才道:“我懂你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