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炮轰炸城门,惊了晋陵县守军的胆。
县令、县尉亲自带兵在城门口与白衫军肉搏,更多的县兵则开始溃散,往城里逃窜。
新旧兵卒三千多人,真正堵在城门口抵抗的不足五成。
等到仇威带人堵着城门口砍杀两回,剩下的县兵也或是溃散或是投降,坚持抵抗的不足百人。
双方都抱着“擒贼先擒王”的念头。
结果两轮交手下来,晋陵县尉中箭战死,晋陵知县重伤,攻城主将仇威也肩上中了一刀,身边亲卫伤亡数人。
前后不过两刻钟的功夫,就决出了胜负。
仇威半身的血,面上多了坚毅。
生死之间有大恐惧,也有大无畏。
晋陵,打下来了。
他没有给舅舅丢脸,青蛇军今日有了真正的军威。
他立时安排人手,往宜兴方向报捷。
这边晋陵城外的胜负敢觉出来,二十里外的侯晓明也得了准确消息,数千兵马连夜开拔,前往宜兴城与霍宝汇合。
出来常州一场,大家也盼着捞军功。
……
宜兴城外,滁州军大营。
灯火通明。
中军账里,千户以上将领齐聚。
就在一刻钟前,常州府方向来了捷报。
滁州军已经攻下府城,大军会在府城休整,邓健下午已经派了金错与安勇带人马去无锡。
留给霍宝的时间不多了。
等金错、安勇他们那边拿下无锡,滁州大军就要开拔往苏州府去。
“宝爷,总不能就这样等着的,直接攻城吧?”
石三道。
要是滁州军大军开拔,童军一步落后,步步落后,就捞不到仗打了。
李远反对道:“都射了劝降书进城,总要等上一日。”
朱强也道:“打是要打的,再等半日也好,晋陵那边该打的差不多,侯哥他们也该上来了。”
霍宝点头道:“今晚早些休息,明日佯攻,要是不投降,明晚攻城。”
众人齐声领命,散去安置不提。
只是大军在外,少不得小心又仔细,大家都是和衣而卧,外头三班倒安排了数百巡丁。
城外滁州军安稳,宜兴城里上下忐忑。
宜兴县尉想的是战,可说的也是守城战,而不出出城野战。
宜兴县丞则是胡子都要捻光了。
打个屁!
打的时候爽快了,打完了怎么办?
宜兴县令是流官,顶多是命一条,他们这些当地人,赔了一条命也不行,抄家灭族就是当下。
他知晓知县不敢担失土之责,直接去寻县尉:“黄老弟,你还真想要一条道德走到黑?”
县尉皱眉道:“总不能战也不战,那不是让人小瞧?”
“让人小瞧?”
县丞只觉得牙疼:“想要让人高看一眼,也要瞧这次主帅是哪个?要是主帅是邓阎王,被小瞧还是好的。”
真被高瞧了,那还有性命在?
不说打别的地方,就是打镇江、扬州两地,邓阎王杀的地方官员也是一个两个。
县尉皱眉道:“外头将旗上不是邓字。”
童兵的战旗是狼头,上面没有标主将的名字,看着陌生。
县丞道:“许是邓阎王手下偏军。”
滁州军自征伐以来,没有屠城之举,可对于抵抗的官员并不手软。
从滁州州府开始,但凡抵抗过的地方,打下来官员统统斩杀。尤其是邓健这一路人马,更是将这一条执行到底。
因这一条,也使得滁州军所到之地官员胆寒。
不是谁都能舍生取义、直面生死。
宜兴县尉沉默了。
他是主战不假,可也没有想着阖家为宜兴县陪葬。
如今朝廷疲软、地方糜烂,整个江南江北还有几个州府是朝廷治下?
更多的是怕被小瞧,想要战一回再说其他。
宜兴县丞求稳,不肯陪县尉冒险。
谁晓得城外主将是什么脾气,要是战起来,对方一杀到底,不给你再谈的机会岂不冤枉。
“劝降信是酉初的射进城门,说是给十二个时辰,黄老弟好好想想吧!”
县丞该说的说的,就出了城门楼。
要是十二个时辰后,县尉还执迷不悟,那他就不能干看着了。
……
次日一早,随着晋陵县的捷报,侯晓明率五千人赶过来。
霍宝等人,并不意外。
宜兴城墙上,知县、县丞几人脸色更难看。
滁州军后勤供给的好,军帐是以什为单位,之前霍宝他们昨日带来的八千人,军帐就八百多顶,看起来无边无际,像是驻扎了上万人马。
如今又过来六千人马,远处眺望也是无边无际,顺着官道都是人头。
“仗还没打,怎么滁州军就来了援军?”知县不解。
“不是援兵……他们从西边来,晋陵沦陷了!”
县尉黑着脸道。
“……”
“……”
等到中午,西边的官道又有兵马至。
是仇威分兵三千人,来随霍宝打宜兴。
这一路兵马,成为压垮宜兴守军最后一根稻草。
数千宜兴县兵中,老卒不足千人,剩下都是不顶用的新丁。
早在滁州军兵临城下,大家就多是惶恐,一路又一路兵马汇集过来,大家最后的一点勇气都散了。
没有人觉得能守住宜兴。
就是早破城晚破城的区别,就是早死与晚死的区别。
申正时分,宜兴县令自缢,城门开了,县丞、县尉捧着县令官印出降……
宜兴城,换了天地。
白衫军进城了。
三千七百县兵直接收编,其中四十五岁老卒直接给了二十斤粮食、一贯铜钱放归,四十五岁以下的县兵有两千八百人,二十岁以上的入新兵营,二十岁以下的几百人暂时编了一队。
重新拨了两千童兵暂驻宜兴。
“战也不敢战,没有卵子的怂货!”
白折腾一场,没捞着仗打,石三愤愤难平。
朱强道:“急什么,等到苏州还少了仗打?”
这次征伐的主战场在苏州,几万江南东道守军不是闹着玩的。
邬远则带了兴奋。
霍宝让他负责俘虏,不管是新兵营,还是青少营,都是他在统领。
这其中那二十岁以下的青少营,应该就是为了重组童兵右翼准备的。
虽说眼下人数还不多,可等到常州、苏州、松江三府之地都打完,青少营兵马也当凑得差不多。
只是他心中明白,一支队伍,只有兵卒撑不起来,还得有骨干在里头。
想到这里,他看看侯晓明、石三,倒也不操心短人使。
只要打仗,就要有战功。
回头侯晓明、石三那两部人马的中低层官兵升起来,就要抽调人手往右翼来。
接手一个县城,并不是容易之事,除了城防之外,还有知县衙门。
宜兴知县自缢而亡,最适合接替他的就是出动投降的县丞。
可是为了防止反复,又不能将权利都交出去。
最后是李远留守宜兴,县丞协理,反而是之前掌握兵权的宜兴县尉被调离,先往常州府城待命。
宜兴县丞已经知晓主将的身份,霍太尉之子,心中庆幸不已。
怪不得人马源源不断,这样的人物,岂是宜兴一个小县城能抗衡的?
庆幸之余,他又忍不住蠢蠢欲动,倒不是想要反复会如何,而是想要为被拘押的知县家眷求情。
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带来的或许是风险,或许是好处。
人老成精,又是读书人,自是知晓降臣不好听。
想着滁州军历来作风,县丞还是决定赌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