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二月中旬。
丞相曹操亲自驻军于居巢主持大局。
命夏侯惇率大部进军濡须邬一线。
可却碍于天气多变,忽是连续不断的暴雨令江水水位暴涨,让濡须邬四周都汪洋一片,宛若泽国。
吴军水师趁势有了用武之地。
陈兵于江水间,威慑曹军两翼。
即便夏侯惇仗着数倍于敌的优势军力淌水向邬堡发动强攻,可在吕蒙那严密的防守之间,一次次的攻势都被轻易化解。
望着邬堡的坚固。
又由于水位的暴涨而令己方陷入不利的局面。
夏侯惇无奈只得听从张辽的提议,暂时命各部后撤,以等待水位的消退。
后方,听闻着己方受限于水位的因素只得暂时性的退却。
曹操亦是越发感觉到征讨南方水军的重要性。
他随是没有丝毫的犹豫,命各部于居巢周边的江水里操练水军。
时值三月已至。
通过斥候的探查下,水位已是下降。
夏侯惇再度差遣命诸部往濡须邬推进。
消息传至建业城。
这一月多以来,陆逊与贺齐亦是进展时速,各自提兵相继已是镇压了山越的反叛。
其中,陆逊更是设计于泾县附近击败山越首领尤突。
一瞬之间。
山越士民的士气降至了最低点。
丹阳等地基本宣告平定。
而在陆逊,贺齐的步步紧逼之下,山越人亦越发感到难以抗衡。
各部只得相继往深山逃窜。
而此一番,吴军也是俘获数万余人。
听闻着曹军再度袭来,而西面丹阳受曹氏所煽动的叛乱已是基本被肃清。
此时间,孙权面上浮现大喜之色,遂神情大振。
他对于抵挡住曹军之兵锋再度增添了数分信心。
兴奋之余。
他数道严令下发。
首先是命吕蒙为督军,与蒋钦互为指挥,督中郎将凌统、徐盛率部与曹军激战。
其后则命陆逊携部回返,以待渡江支援前线战事。
至于贺齐则依旧屯驻丹阳郡以形成威慑,以防山越人卷土袭来!
面对着这一番番的时局。
曹、吴两军的大战已经是一触即发!
……
江北前线。
眼见着曹军各部正往濡须邬汇聚。
此时,邬堡之中,吕蒙沉吟好半响,方才面对着身侧的蒋钦说道:“蒋将军,据目前的局势来观,曹军此番来犯已是倾尽全力。”
“此座邬堡虽然防御一应俱全,且牢不可破!”
“但毕竟地处岸边,孤悬于外,恐是难以抗住敌军的兵锋,我等恐得早做打算矣!”
一语方落。
从旁身执甲胄,约莫八余尺身躯,年纪三旬已过的中年蒋钦自不是愚辈,从其言语间也听出了数分言外之意。
他稍作思索,遂相问着:“不知子明可有何打算乎?”
“将军,据后方所传回的线报称,现山越受曹氏的挑动而起兵叛乱,主公需要坐镇建业,主导平叛大局。”
“那一时半会间,恐是无法前来支援我等。”
“而虽说上月我军于此击退了曹军进攻,但其实很大程度是由于天降暴雨令水位暴涨,让我军水师得以充分发挥,威胁敌军两翼。”
“此番再度进犯,全力以赴下,此邬堡孤悬岸边,恐有失守的危险。”
话至于此,吕蒙此刻也是一面稍作停顿,一边沉思,徐徐说着:“故而,本将之意是由蒋将军先行率部撤至水寨加强防务。”
“由吾继续固守于此,若事有不逮,此邬被突破时,我方亦能有回旋的余地,继续抵御曹军的进攻。”
“不知将军以为如何乎?”
一言徐徐吐落。
耳闻着此一番话语,蒋钦亦随之陷入了沉思之中。
约莫是好半响的功夫后。
他才是面露笑意的郑重点点头以示附和,沉声说道:“子明思虑周到,钦无异议!”
随着蒋钦的附和,那此策就此定了下来。
由其携一部退守水寨,继续加固城防。
吕蒙则领凌统、徐盛等将继续陈兵守卫邬上。
待蒋钦率部离去。
吕蒙遂也分派了指令,命凌统、徐盛各自引本部撑船于邬堡周边以及靠近水寨的江水上屯驻,以为犄角之势。
坐待曹军各路兵马的到来。
吩咐完众将,吕蒙遂才加派斥候对北面多加打探。
试图时刻掌握曹军的动向轨迹。
另一面。
此时间的先锋军由征东将军张辽所率领,径直往濡须邬袭来。
听闻率部杀来的敌将乃是张辽,尚还屯于邬堡内的各部吴军士卒不自觉的生出了数分忌惮,面上浮现畏惧之色。
一时间,军营之中议论纷纷。
“啊,是张辽杀过来了?”
“弟兄们,此战断难抵挡了呀!”
“没错,此将去岁于我军阵间左冲右突,犹如无人之境!”
“看来我军此战难了呀。”
……
一连数语间,诸将士谈论的同时,神情上所流露着的紧促情绪亦是清晰可见!
在场的大部分军士几乎都参与了去岁的合肥之战。
逍遥津下,张辽勇猛无敌的那伟岸身影,令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至于现在一经提起,就莫名的心生恐惧。
邬堡间诸部将士所流露出的恐慌情绪,自然也是瞒不过主将吕蒙。
他亦是瞬息间就得知了这则情报。
不过,张辽经去岁一役,已是威名远扬,想要短期间消除兵士们内心里的梦魇并不现实。
约莫是深思熟虑许久后。
他方才是于心间打定了注意。
先是差遣亲卫营护佑从旁,巡视军营,慰问将士。
与此同时,他亦借机高声呐喊,振臂鼓舞着人心。
吕蒙平素里就时常统御将士征战沙场,几乎鲜有败绩,军威甚高。
现在这么一番鼓舞之下,不利的军心稍稍得以稳定。
但他本人也是心知肚明。
军心维稳此只是暂时的,若不能正面击败张辽,那他的威势就将会在己方将士心下生根发芽,从而挥之不去。
思虑到这一层,吕蒙也是敲定了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命邬堡间各部严阵以待。
并调令驻防于侧翼江水之上的凌统,徐盛所部,时刻关注着战局,予以配合。
他此番亦是下定了决心。
欲趁曹氏主力未至,张辽所率的先锋军尚还立足未稳时,乘虚发动进攻。
只要能一战击败张辽,麾下各部所产生的恐慌不仅会一举消散不说,恐士气还会更上一层楼。
此对于接下来防守住濡须邬有极其关键的联系。
计议已定。
接下来的吴军各部相继接令暗自筹备着,做好了随时出兵的准备。
而吕蒙也再度加派了人手往前方刺探消息。
一日一探,三日一回。
吕蒙力求随时掌握敌军前锋的动向。
终是。
三月十日,张辽所率领的前部徐徐奔赴而来,距离濡须邬约莫只相差数十余里罢了!
瞧着即将与之相遇。
曹军这面亦有将校不由面色间浮现出担忧之色,遂是拱手劝诫着:“张将军,我军都已抵至濡须外围一线,却还不见吴人军众出现。”
“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
“吴将不会是有何诡计吧?”
此言一出。
从旁众将校听罢,亦是纷纷予以拱手附和。
面上不自觉间升起忧色。
闻言,张辽面色依旧透着严肃,无有丝毫变化,他耳闻众人的劝诫后,遂也是止住战马,短暂的沉吟半响,方才回应道:
“诸位所虑,也不是无有道理。”
“不过,此地四周皆是平地,吴人若是欲与我军交锋,也唯有从正面出击了。”
话落此处,他随之大手一挥,传令道:“命诸部从即刻起,调整为战斗阵型,以待随时接战。”
号令传下,前锋诸部众将士面上顿时间就紧促而起,各执着利器,警惕十足的结阵前行。
而这一幕幕的情况也被吴军刺探送到濡须邬。
听闻着曹军的警惕性竟是保持得如此的好。
吕蒙遂也是在心间打消了忽然突袭的方案。
但即便如此,却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局面。
现在只是曹军前部进犯,若不抓住时机攻击以挫敌锐气,那等主力齐聚于此,那面对着猛烈的攻城攻势。
压力也未免将太大了!
一念于此。
吕蒙集结好部众,并命凌统、徐盛所部伺机沿江水袭其侧翼。
待一应准备完毕!
吕蒙一骑当先,率各部徐徐出了邬堡。
结阵直面而来的曹军前部。
约莫数刻钟功夫后。
两军相交至一起。
乱军之众,双方厮杀得难解难分。
吕蒙、张辽各自亲自纵马驰骋于战阵间,刺杀着一位又一位的敌卒,以身先士卒的勇气而鼓舞着麾下将士奋勇厮杀。
而在两军展开交锋时,另一侧的徐盛,凌统亦是看准时机撑船往江岸行来,意图攻击敌前部的左右两侧。
力争一战重创张辽所部。
左侧。
刚携本部兵士乘船上岸过后,凌统就有些抑制不住内心间的激动,转瞬间他的面上就燃烧起熊熊怒火。
只见他掌中战刀一挥,径直高声呐喊道:“弟兄们,杀上去,配合吕将军杀进敌寇。”
“为去岁战死的兄弟血仇。”
“杀,杀!”
吼声方落,战阵之间就传出了一阵阵此起彼伏的悲吼声。